见拎着青石板转的青壮依然蠢蠢欲动,和亲王心里骂着“南虞人胆大包天,必参谢瑾年一本”,嘴上十分具有求生欲地扬声说了一句,“本王这就带刘太医去给谢公子诊脉。”
“这狗王爷要带太医去给谢公子诊脉?”
“太医医术好还是曲先生医术好?”
“太医可是给圣人看病的,医术应该差不了。”
“看谢公子的面儿先饶他这一遭,下回再遇着咱们再揍他!”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他就是打着这个幌子跑路呢?”
“那简单,咱们跟着他就是,但凡他不是往谢府去,咱们就就地揍他一顿,把他揍出南虞去!”
“此言有理!就这么办了!”
“嗨!毛三儿你今儿也做了人,老娘回去焖一锅红烧肉去,揍完了这狗王爷想着来老娘这儿吃肉!”
和亲王:“……”就很憋屈!想他肆意妄为二十年,自打遇着谢瑾年仿佛就剩下憋屈了。
然而,就算憋屈,他也还是得往谢府去。
不是他怕这群“刁民”,而是他往京里送的密报得附上一份儿刘太医亲笔所书的脉案才能取信于今上。
和亲王黑着脸,一摆手,带着随从与谢府马车擦身而过。
静姝忍着笑看乌泱泱一群青壮当真拎着青石板转坠在了和亲王身后,随手放下车帘,吩咐:“赶紧出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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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虞州第一佛寺,坐落于南虞与北虞中间的天虞山山巅,香火鼎盛。
不说初一十五,每天前来抢头一炷香的香客便不知凡几,又常有达官贵人慕普智方丈之名而来,便给虞州这处佛门圣地更添几分人气儿。
有人,便有市场。
在这香火胜地,便自发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卖香火的、卖小食的、卖新鲜瓜果的、卖灵芝老参的、甚至还有老妇人摆摊儿卖自己个儿做的香包珠花的……
大都是附近十里八村里的乡亲。
普智方丈慈悲为怀,怜惜他们生活不易,便由着他们在天虞山脚下做起了养家糊口的营生,只要是不占了上山的路,便不会管。
只是为了兜售便宜,被两旁摊贩留出来的路并不宽敞,仅能容两人错身通行。
静姝不为抢头柱香,到得天虞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时近正午,此时从山上下来的香客比上山的人还要多一些。
静姝领着四个丫鬟由一行精壮的汉子护卫着,一字排开,逆着人流徒步登山,着实惹来不少人侧目。
不过大多数人也不过是看个稀奇,待见得那行护卫袖口的谢家徽标,便会自发地侧身让一让,有些受过谢家恩惠的,还会朝着静姝略微欠身行礼。
静姝一路行来,耳畔听着的都是南虞人对谢瑾年的称赞与敬仰,心中愉悦的同时,对谢瑾年的本事又有了更深的认知。
天虞山高千丈。
若是放在前世的她,这个海拔的山爬起来自是不在话下,然而,眼前这副身子骨却是实实在在地娇养出来的千金,待得爬到山巅,静姝便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未免稍后拜见普智方丈时失礼,静姝只得由立冬扶着,到山间凉亭里歇脚。
凉亭隐在葱翠里。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才发现亭子里已是有了娇客。
那娇客还不算是生人,乃是包子少女闺中一旧相识——大理寺卿米文林米大人家的嫡幼女米姝。
毕竟一个出自权贵之家,一个出自清贵之家,并不在一个社交圈子里,“她”跟米姝虽然偶有交集,却不算很熟。
“她”之所以会记住米姝,全赖她俩名字里都带个“姝”字儿,曾经在赏花宴上被皇后娘娘凑到一堆儿说过话。
彼此皆无结交之心,后来自是再无交集。
“她”只知道米姝素有贤名,数次得了皇后娘娘的称赞,最终却在隆泰三十九年被德妃求了去,给端肃郡王做了侧妃。
静姝于山间小径上看见了米姝,米姝自是也看见了静姝。
这对闺中旧相识隔空对视了一瞬。
却是素来清高自持的米姝当先朝着静姝点了下头:“静大姑娘也来上香?”
既是称呼她静大姑娘,便是要与她论昔日那份稀薄的情谊了。
静姝眉眼染上浅笑,示意立冬扶着她进凉亭:“正是,却是没想到会在这南虞遇着米六姑娘。”
米姝稳坐着没动。
不动声色地看着静姝在几个大丫鬟的服侍下落了座,才用她那把清清冷冷的声音道:“倒也不必奇怪,今儿个我是特意来兰若寺寻静大姑娘的,只是没想到不待我去求见,便在这凉亭里遇着了静大姑娘。”
口口声声说着“求见”,神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高。
静姝细端量米姝,到底还是从那眉宇间隐含的忧愁里看出几分不同:“这却是更让我奇怪了。不知是什么事儿,竟使得米六姑娘特特儿来寻我。”
第97章 就有些想谢瑾年。 狗皇帝偏宠端肃郡王……
静姝眼圈微红, 妆容稍显憔悴。
看着这样的静姝,米姝有些犹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一个被亲叔叔亲婶子算计进商户人家的人, 未必能帮得上忙。
米姝的欲言又止, 静姝看在眼里,却没有半分让她“但说无妨”的意思。
米姝本就跟她没什么交情, 又是端肃郡王的侧妃,她还真有点巴不得米姝把话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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