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此言一出,满室皆静,众人皆惊。
静姝也没想到她只是顺势看上一场戏,这戏就从小虞氏献祭楚氏变成了楚氏揭发小虞氏,一时间险些没能管理好表情。
关于小虞氏“疑似”给封氏养生丸子里加附子一事,自从交给谢瑾年去查以后,静姝便一门心思备嫁了。
没想到,到头来谢瑾年那边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楚氏便先放了个大雷出来。
静姝用力眨了下眼,红着眼圈看向小虞氏,拿捏着咬牙切齿的腔调,一字一顿地道:“附、子?”
小虞氏脸色着实不能更难看。
用恨不得撕碎了楚氏的目光剜了楚氏一眼,堆着假笑跟静姝说:“姝丫头,楚氏疯了,你别听她含血喷人。”
静姝垂下眼,幽幽地道:“空穴不来风。”
小虞氏抿唇,有些闹不懂静姝的意思,只能满含着怒气骂楚氏:“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我这是做了甚么孽,给宏哥儿说了你这么个毒妇!自己个儿做了错事不认还到罢了,竟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楚氏不言不语,只冷笑着任小虞氏泼妇骂街。
小虞氏气怒交加,心中恐惧,骂起来没完没了,静姝被他吵得脑袋仁疼,手中茶盏重重地磕在桌上。
“当!”
青瓷碰檀木,一声脆响不高不低,却及时止住了小虞氏骂到一半的污言秽语。
静姝视线不带温度地在楚氏和小虞氏身上打了个转,转头吩咐立春:“不管是坏了御赐的如意,还是给母亲的养身药丸子里加附子,都不是小事,报官吧。”
立春福身应诺,转身往外走,却是被老夫人虞氏堵在了门口。
虞氏叫人拦着立春,自己疾步往室内走,边走边道:“姝丫头,你切莫意气用事!你二婶和你嫂嫂不过是被气昏了头,满嘴的胡言胡语,当不得真!你若是把她们那些个话当真着急忙慌地报了官,于你也没甚么好处!”
昔日总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此时鬓边发丝散落。
满脸的褶子里没有了以往的轻蔑,虞氏嘴边挂着一丝谄媚,拿捏着祖母的姿态,劝静姝:“姝丫头你细想想,大婚头里御赐的如意裂了可不是甚么好兆头,若是传扬出去你与太子的婚事不定就会生了变故。”
那是你想多了,谢瑾年非我不娶。
静姝平静地看着虞氏,没请虞氏坐,也没给虞氏问安:“祖母很是不必看我年纪轻便危言耸听地唬我,圣上御赐的婚姻能有什么变故?”
“要不怎么说你们小孩子家家地想事情不周全!”虞氏颤颤巍巍在太师椅上坐了,抚着胸口,用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目光看静姝,“圣旨赐婚是轻易变不了,可若是闹出不好的事来,被人拿捏住做文章也难免会生出变故来。”
静姝面无表情,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
“姝丫头,你要知道,满京师的名门贵女可都盯着太子殿下呢!漫说是侧妃,便是庶妃也是乐意的。”虞氏继续演苦口婆心,“说句不中听的话,姝丫头你到底是嫁过一次人的,太子殿下心中怕是介意的。若是这如意的事儿传扬出去,太子殿下说不定便会趁机纳上几个侧妃庶妃的,与你一道进府。”
静姝冷笑。
这个臭老婆子可真是坏的很!
虞氏见静姝神情有所松动,只当是有门儿,愈发摆出一副全为静姝着想的姿态,再接再厉:“更别提你嫂嫂信口胡诌的附子一事,不论真假传出去都能坏了咱们国公府女儿的名声。你若是报官,此事必定直达圣听,到时候说不准连圣旨赐婚都会有变故。”
嚯!可真是吓得一手好人!
只可惜这个老婆子不知道,人人都爱的太子殿下就爱她这个嫁过一次人的小寡妇呢!
静姝看着虞氏,满脸不为所动:“祖母此言差矣,附子一事,我母亲可是受害者,我此时报官,世人只会说我赞我纯孝,又怎会妨碍了我的婚事?”
虞氏摇头:“姝丫头,你也太天真了些。”
“既然知道母亲身故一事有蹊跷,我身为人女便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更何况不论是御赐的如意,还是二太太给母亲的养身丸子里加附子,都不是内宅里能私了的小事,合该报官。”静姝摆手示意立冬,“去使人去报官!”
虞氏尚未有动作。
小虞氏已经急急地吩咐拦在门口的婆子:“不能让她去!”
静姝冷笑。
只看小虞氏这姿态,也知道她这是心虚了。
抬眼扫了一眼当真堵在门口不预备放立冬出房门的婆子,静姝冷声问小虞氏:“二太太这是打算软禁了我不成?”
小虞氏咬牙切齿:“姝丫头说的这是说的哪里话!”
静姝歪头看了虞氏一眼,开口跟小虞氏道:“不管二太太动的什么歪心思,我都劝你把那心思收一收,老老实实等着顺天府来查。”
虞氏盯着静姝,神色连番变化,恨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静姝暴毙,然而,大婚在即,她不敢铤而走险。
余光扫过愚不可及的内侄女兼儿媳妇小虞氏,虞氏心一狠,摆手示意门口的婆子让开路:“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把门口让开!”
静姝轻笑。
笑虞氏的果断,笑小虞氏的愚蠢。
门口没了拦路虎,便由立春使人去报官,立冬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静姝身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