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手捏了捏拂尘,控制住抽人的冲动,面无表情开口:“《锦绣图》一听就不可能是宋三画的,你们不插手也好。”
“为什么啊?”贾珍不解,“三舅舅没事闲着可爱画画了。”
“因为锦绣山河,国泰民安。泰安帝的名号,”贾敬道:“但凡能被人所联想的,他作为先太子的小舅子,宋家最具天赋的人,不得不避开,杜绝被攻讦的可能性。所以他闲的没事画的最多就是你撒泼耍赖的。因为安全。”
“那他还画什么珍珍宝贝图,据说很容易让人联想的。”贾赦道了一句。那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出来的集大成者之画啊。作为乙方,宋三修图修到令人落泪。
“泰安帝允许的。”贾敬道:“救驾之功。画个辟邪……请愿的。”
“那您老打算怎么查啊?”贾珍殷勤的给人捏肩,问道:“教一教嘛,要不然我们闯祸了,还不是您来收尾?”
贾敬冷冷剐了眼亲儿子,“你能耐了啊?哭着向你伯伯说什么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贾珍缩了缩脖颈,“只剩下花钱买朋友,买热闹,买一丝的人烟气息。”
“你教的?”贾敬扫向贾赦。
贾赦当即把脑袋晃成拨浪鼓。
“爹。”贾珍可怜巴巴的看着贾敬,“我真心觉得苦啊。你出家就算了,娘也跟着你走,都没人给我哼曲子哄我睡觉了。”
贾敬眼眸闭了闭,开口强硬转了话题,“宋家的花苑,我向皇上要来了。到时候,你以宋天仪继承人的名义开个画展。反正,这世上也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大外甥了。”
贾珍如遭雷劈,紧张不已:“不……不……乾……乾皇孙呢?话不好乱说的,爹。”
“染天花走了,宫里那个是假的。”贾敬说着,面色冰冷,“所以皇权,甚至世家权势,都挺冰冷的,令人恶心。”
贾赦眼睛瞪圆,结结巴巴:“哥……哥……你确定?”
乾皇孙便是忠义亲王啊,还叛乱过一次呢。
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啊。
“对啊,叔祖父说宋家的遗物,尤其是珍贵些的字画古籍,都是那殿下的份,不是我的呢。”贾珍面色有些肃穆,“爹,这话可不能乱说,赶紧呸呸呸掉。”
“你不是不爱跟他玩,觉得很凶?”贾敬嗤笑了一声,娓娓道来:“因为他是你大舅舅的庶子,不敢怼嫡子,对于你这个来上课却不好好听讲,还吸引宋三全部注意力的表哥,很不满。想想,先前的小殿下会如此?”
“先前,朝政局势,本是皇权与军、权的矛盾。自古以来,削藩王都是必然趋势,没有哪一个异姓王能够如此顺顺利利,也没有哪朝哪代如本朝,开国勋贵依旧手握兵权。所以,叔父和皇上关系一度很僵,针锋相对,甚至叔父还隐约占据了上风。”
说着,贾敬长长吁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我要是一狠心,撺掇几句。没准现如今能当皇太子。”
最后一词,贾敬说得字正腔圆,格外的笃信。
贾赦捂着贾珍的嘴巴,示意他们只要乖乖当吃瓜群众就好了。他爹奉行嫡长子继承制不假,可那是爵位,若真为帝了,那出于为国为百姓考虑的角度,定然选贾敬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贾赦还是有的。
看着贾赦发自肺腑认同的模样,贾敬眸光闪了闪,垂头叹息:“这本是太子,乃至诸皇子与父同仇敌忾,增加情感与利益的大好时机,可太子一党脑子进水。”
贾敬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攻讦贾代善,想要联络的书信,这很常用的招。用大义说动我贾敬叛贾家也好,可偏偏他们瞅上了珍儿,这贾家来去自如的独苗,想让珍儿去拿叔父的信物。对于你祖父你大伯而言,大胖孙子和弟弟是底线,动不得。虽然叔父不知晓此事,但太子一党已经把当时的京城节度使贾代化,玄铁军副统领,还有马帮当家得罪了。他朝廷上什么事情也没干,只是派人搬空了太子一党的私库。”
贾赦干脆盘腿坐地上。他贾家牛逼的,尤其是大伯牛人啊,懂经济决定上层建筑。
贾珍有样学样,直接趴地上。这安全,不会被惊到失神。
“再然后,便是小皇孙,太子的嫡长子因病去世,却被偷龙转凤的事情。”贾敬尽量目光平视前方,不去看两纨绔子弟,继续到来密辛:“皇位伴随杀戮与阴谋不假,可在他们眼里,那些老一辈儿打天下的,靠的就是为家人争一口饭吃,争活命的机会才咬着牙去打拼的。故而爹彻底厌了太子。”
“且太子和宋家明知有帝王暗卫,还有玄铁的存在,甚至还有其他兄弟盯着的情况下,却依旧自信着不会被发现,只顾着礼法上的嫡长一词。这种盲目,对……对晋王而言,便是刚愎自用,所以晋王直接把此事朝泰安帝明说了。”
“故此,率先爆发的不是皇权与军权的矛盾,而是皇帝与太子的矛盾。这便是引线。”贾敬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可以说太子一党,有一半的血,是我宁府去染红的。为的不是国家大义,而是转移矛盾,用皇子夺嫡去护我贾家平安退下。”
说着,贾敬颓然往后一靠,“你们长大了,既然跌跌撞撞闯进了这权势旋涡之中。那也该知晓些前尘旧事,免得傻乎乎走错了道。”
“那敬哥,你既然什么都知晓,为什么出家呢?”贾赦扫了眼神色带着些黯然的贾敬,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自己两辈子都不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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