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惩罚自己。
【您说他这是何必呢?】
系统十分人性化地咂咂嘴,感慨道。
“很显然,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也知道我在故意折腾他,就是为了让他主动暴露。”
我语气冷淡地说:“我假装不知道,他也假装不知道我知道,现在就等着谁先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就好似拉锯战,他越这样,我还就越不想开口揭穿。
耗着呗,谁难受谁知道,反正有苦说不出的人又不是我。
辣味夜宵共持续两周,之后他又请了一次假。
这次假是突然请的,没有任何预兆。
当天下午,我订阅的NHK电视广播向我推送了一条即时新闻——东京某座商场区发生一起异能犯罪团伙的武装绑架事件,有位无名英雄与犯罪集团周旋两小时,最终拯救了整座商场的人,又默不作声地悄然离去。
这座商场坐落在离我家最近的商业区,而那位好心人据说还被犯罪头子的枪托砸破了脑袋。
新闻视频里,我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棕色风衣。
那片衣角消失得特别快,换个非专业人士,估摸都注意不到。
沉吟片刻,我决定给安吾先生打一通电话。
“安吾先生,今天那个商场绑架事件和太宰的任务有关系吗?”
“嗯,那个犯罪团伙我们追查蛮久了……等等,你怎么知道的?看新闻猜的吗?”
我的内心此刻十分复杂:“太宰他……最近一直住在我这边。”
安吾先生沉默好半天,最后惊讶地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我也是刚刚确定,之前说的家庭教师就是太宰。”
我避重就轻道:“你们给他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这人竟然有时间易容跑到我家给我讲课。”
安吾先生好半天没说话,估摸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处吐起。
最后他憋出一句:“那他课讲得怎么样?”
我实在不想承认他讲得好,于是模棱两可地说:“还行吧。”
“既然你说还行,那就是很好了。”安吾先生听出我话里的未尽之意,又说:“那就让他继续住你家吧。”
我扶额抱怨道:“安吾先生,我家可不是大型垃圾回收站啊。”
“既然是可燃垃圾,那就回收再利用试试。”安吾先生十分犀利地说。
我:“……”
“对了,之前忘记告诉你,太宰叛离港口Mafia后让种田长官帮他找工作,种田长官想把他推荐给武装侦探社。不过现在认识他的人有点多,得等两年身份彻底洗白后再推荐。”
突然得知这件事,我叹了口气,顿时觉得脑壳更疼了。
这可真是……怎么都躲不开了是吧?
太宰治啊太宰治,你上辈子是瓶胶水,所以这辈子投生成粘人精了?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晚上焉岛老师回来,脑袋上多了一圈纱布。
看我的目光落在他额头上,焉岛老师伸出手指碰了碰被绷带缠了一圈的脑袋,若无其事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我移开目光,用和平时一样的语气不动声色地说:“那必须好好治疗呢,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是啊。”焉岛老师抬起拎在手里的外伤药:“不用担心,已经买药了。”
我一脸真诚地询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焉岛老师礼貌地朝我微微颔首:“谢谢。”
盯着焉岛老师匆匆回房的背影,我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当晚,我依照惯例去厨房做夜宵,某人咬着筷子头再次寻过来。
焉岛老师把脑袋凑过来,笑眯眯道:“今晚吃什——”
看到锅里热气腾腾的清汤面,他话音一顿,眼神瞬间凝固。
那一刻,像是意识到什么,他脸上所有生动的神情失去了色彩,陡然间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好似被子弹击中,被刀子捅穿,被云雷贯顶,又像是法庭上面对宣判、已走到穷途末路的囚犯。
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是那种极端平静的绝望,却又隐藏着几不可见的、激烈挣扎的渴望。
——救救我啊。
我沉默着把面盛进汤碗,端到桌上,碗里飘着葱花和两个荷包蛋,溏心的。
我也不说话,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拿起筷子吃面。
似乎在有意拖延时间,“焉岛众二”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里,丝毫不介意我不错目地注视。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几乎是一根根的把面抿进嘴里,吃到最后面条都坨了,再这么磨蹭下去,说不定我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按进面碗里。
“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终于,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放下碗筷,不等我开口就先把手套摘下来,又撕掉自己的易容。
额头上的伤口不小心被拉扯开,渐渐往外渗血,他也不怎么在意,重新把绷带草草地裹上。
我垂下眼眸,没有再看对方的脸,目光转而落在太宰的手上。
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肤色如白玉,压根没有任何烫伤的疤痕。
我忽然伸手拉住他。
很熟悉的触感。
太宰一动不动,乖巧地任由我抓住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