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绽出一个从容微笑:“唔,今日天色甚好。我们江湖儿女,也不兴依依惜别那一套的……我看,就择日不如撞日好了。”
他眼底沉静一片,道:“好。”
他的语气太过平和,仿佛只是应了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虽本就是她衷心所愿,安心的同时又隐约生出些酸涩……
一时间,满腹哄人的话语堵在胸口,再说不出来了,笑意也渐渐凝滞在唇角。
顿了顿,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自袖口抽出副绸制扇套放在桌上,朗声道:“听荷露所言,这本是姑娘要赠我之礼,然而在下实在不能收。”
——果然还是有些不悦的吧。
女孩子默默将扇套拿回握在手中,没有问为什么。非常奇妙的是,心情竟比方才更加放松。
只听他垂眸,不紧不慢道:“若在下没有猜错,这图案是慕容九姑娘所画,引铁姑娘入局。男女有别,我同她虽非私相授受,毕竟不好。”
心兰知道自己不该,简直是千不该万不该。
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呐呐开口:“那……我还是把那支玉笛还给你罢?”
白衣公子唇角好看的抿了起来。
他平静地瞥了她一眼,眸色深沉,却云淡风轻道:“清者自清。”
铁姑娘低下脑袋,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下次若有缘再相遇,我应当就能好好吹一曲给你听啦。”她想起了之前的约定,又问道:“花公子答应我的承诺,可还作数?”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轻叹一声:“自然是作数的。你……想好了?”
女孩子点点头,轻启朱唇,犹豫片刻,笑着道:“至于我的要求呢……其实也没什么,希望花公子在我们下次遇到之前,多想想我可好?”她眸中竟带了祈求之色。
——多想想我,想想小鱼儿是我的朋友,若遇到他,千万别下死手。
他哑声道:“……好。”
分别后轻装简行,一路往南。
没了移花宫少主的体贴保护和宫女们的处处侍奉,日子虽不复锦衣玉食,但对习惯了独自生活的铁姑娘来说,只是恢复了从前的波澜不惊。
她重新扮起了男装,活脱脱一个白衣少年郎。在001的帮助下,心兰甩掉了跟着自己的一堆尾巴,开始了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时快时慢。
她自个儿都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待不知不觉间步入长江流域,又觉得赶路过于无趣,不想动弹了。
在一座偏远小镇里住了些时日,某天吃饭时,居然听见几个喝得醉醺醺绿林好汉提起了移花宫,便竖起耳朵静静听。
一个道:“听闻移花宫那位无缺公子前段时日险些被人害了,召集了许多宫女,将整个成都府围得水泄不通。”
另一个却摇摇头:“老弟,你的消息有误啊。那移花宫少主是什么样身份,什么样的武功?怎么会被人害了呢!我听见的消息啊,是他未来夫人被人挟持了,这才闹了这般大的动静。”
第三个哈哈大笑,指着两人道:“你们都是哪里听来的江湖传言?去瞧瞧外头的榜单,那是移花宫在追杀仇人,恰好听闻了那人在成都出没罢了!”
“哦?敢做移花宫的仇人?谁的胆子竟这么大?!”先头的两人都觉难以置信,酒杯子都放下了。
“是啊……”第三个人同样跟着感叹道。
他自觉在同伴面前消息灵通很有体面,连邻座的清俊小少年都在巴巴地瞧着他,便清清嗓子高声道:“据说……那是个叫江小鱼的人。”
铁心男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气。
那人还在咂咂嘴继续道:“你们别听这名字没半点儿派头,那江小鱼好像是从恶人谷出来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胚。唉……这被移花宫盯上了,还不如乖乖受死求个痛快……若真被抓到了,哼哼!”
心兰连忙站起身,恭敬地朝邻桌的几人抱拳,压低了声音:“请教大哥,可知这被移花宫追杀的恶人长什么模样?小弟行走江湖,实在很怕遇上此等穷凶极恶之徒……”
那三人俱是哈哈大笑,安慰道:“小公子莫要担心,他被移花宫追杀,逃都没处逃的,哪儿还敢作什么恶?”
又奇道:“不过,向来只听说移花宫大张旗鼓地找人,却没有听人说起过他是什么年龄面貌武功如何……”
“罢了罢了,移花宫行事,哪儿轮得到我们这些人掺和?!”
听到了这些消息,铁心男笑了笑。
后来又请他们喝了两坛好酒,便退了房,拿了包裹径直走出了客栈,又骑着马儿跑出了小镇……
她已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需要细品他俩的对话和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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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鲜花满楼
荷露荷霜一路马不停蹄, 并肩上楼时见彼此皆是风尘仆仆的模样,面上浮了丝被互相取笑的窘色。
及至见了年轻少主沉寂的背影,神态又都静默了下去。她们慢慢走近了几步, 一时竟有些不敢出声请安。
“……如何了?”出乎意料的, 还是白衣公子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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