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捣蛋的少年还故意逗她:问是不是也想被他抱, 所以才偏要凑过来?气得九姑娘大骂他奸诈不要脸,反倒被慕容家几个姐姐教训要注意仪态、不可妄言。
待洞口大开,邀月怜星二人皆有些不自在地缓缓走出……她们仿佛还是昔日那样高贵不可直视,但恐怕她们自己心里也清楚,经过这一遭,终归是有些不同了。
但邀月毕竟是邀月,她仍旧可以高傲地抬着头,冷冷地说:“明日便要决战,各位若要留下观看,自便。”然后在低着头不敢出声的宫女们簇拥下离开了。
花无缺淡淡看了小鱼儿一眼,拉着心兰跟着走了。
深夜,万籁俱寂。
在这群山环抱中的庙宇里,人们往往分外能领略静寂的乐趣。烛光点燃得太早,如今已经熄了,又或许是被风吹灭的……然而并没有人将它重新燃起。
或许在相互依偎着的两人眼里,他们并不在乎黑暗或光明,只依恋彼此给予的温暖。
良久良久,白衣公子忽而叹息了一声,温声道:“夜深了,你该回去睡了。”
心兰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想陪着你,倘若你不愿意……”她咬唇,幽幽道:“那就是我想你陪着我。”
他斟酌着措辞,缓缓道:“你知道,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三更半夜宿在一个男人房里……”他有心说得厉害些,却说不下去了。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可我早就嫁给你了。”
于是花无缺愈加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将她搂得更紧。
他沉默了,她却像打开了话匣子:“明天……你预备怎么办?”她的声音那样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你希望我怎么办?”他微微低下头,温和地反问。
“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死去。”她说着从未改变,却也从未有过用处的想法:“可这太虚伪了是不是?你们……已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他默然半响,突然问道:“倘若……非要死一个呢?”他这般问着,更像是在说“非要选一个,你待如何?”
少女从他肩膀处抬头,安静地注视着他。
她的嘴唇在颤抖,她的双眸闪烁着泪光。
他决无质问她,要求得到一个答案的意思。
只是他们分明心意相通,却似乎又存在那么一丝晦暗不明,落差感让他情不自禁地便开了口。
下一刻,便觉失言:“抱歉……”他温柔地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轻轻道:“这个问题太过残忍,任是谁也回答不出来的。我只是……有些心乱,心兰。”
她泪意上涌,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同样用力搂着对方:“我只知道,你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他在她耳边轻笑出声,忽然道:“你知道我有多欢喜?”他的笑声鼓荡在她的耳膜:“像这样搂着你……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欢喜。”
他的身量即便在男子中亦是鹤立鸡群,此时却将下颌轻靠在少女优美瘦削的肩膀上,甚至闭起了双目,喃喃道:“能这样抱着你,或许我也无憾此生了……”
心兰搂在他后背的手微微僵住。
顿了顿,她哑声道:“如果我求你,明天……莫要杀死江小鱼,无论如何也莫要杀死他……你会怎么做?”她用力咬着颤抖的唇瓣,说完这句话,已咬得泌出了血丝。
他好像是立刻就回答了她,又好像是过了许久,却轻笑道:“他实在是个可怜又无辜的人……纵然你不说,我也不会杀他的。如今……又岂会不答应?”
她已泪如雨下。
抽噎了几声,颤着声强调道:“即使你明明知道,你若答应要他活着……就意味着你的死?”
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部,温声道:“我愿为你而死……可我决不希望,你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他轻轻后退半步,使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随即以指腹为她抹去如断线珍珠般的泪痕,轻声道:“不论明日是何种结局,你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我倒宁可你没有遇到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
心兰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眼泪渐渐地不再涌出了,身躯却依旧颤抖着,仿佛正陷入一个两难的考量中,最终却痛苦地做下了决定。
“无缺、别说你愿为我而死……”她艰难地唤着他的名,忽如乳燕投林般扑到他怀里,搂得又是那么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似的。
少女的声音是那样微弱:“我要你……为我而生。”
这蜻蜓点水般轻浅低喃的一句话,却教他心头暗流涌动的澎湃情绪瞬间平息下来,融化在她的尾声里。
第二日,秋高气爽。
花无缺出房门时是独身一个,铁心兰不在他身旁。
移花宫的宫女们前后站了两排,各个低眉垂眼。
邀月怜星两位宫主更是早早在决战的地点等候着了:她们俩一个容光焕发,眼睛亮着惊人的光泽,另一个却容颜憔悴,仿佛饱受内心的折磨。
外围乌泱泱站了一片江湖人士,有之前就帮忙的,也有之后赶来看热闹的。眼见着一方已到而另一方未到,群雄开始窃窃私语。
又过了一会儿,换了身蔟新红衣衫的小鱼儿以轻功跃到了里圈,笑着道:“花无缺,我来啦!”巧合的是,同样红衣服的小仙女也并不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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