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捏着托盘的手都快泛白了,简爱确信她对他的感情并不简单了:“当然不是。只是今日早晨,我见维克汉姆先生在达西小姐的门口等待,可是瓦伦小姐昨晚留宿在达西小姐房间,我作为家庭教师,不免也担心礼数。”
雷诺兹太太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简爱的神情愈发柔和了:“你说的对!毕竟男女有别,只是他们一起长大,总是很难把握距离。可是瓦伦小姐来了,可不能再这样了。您放心,我这就找他谈一谈。”
“那就麻烦您了,太太。”简爱喝了一口咖啡,“我听说达西小姐先前也在上学,怎么维克汉姆先生也常住在彭伯里呢?他的学业……?”
“唉,先前他在剑桥读书,后来又不知为何,说想要继承圣职,于是回来学习神学……达西先生自然也是听从老达西先生的遗嘱,为他留意着。或许维克汉姆以后也还会在这里找一位妻子呢。”
简爱抬头,发现雷诺兹太太有意无意地瞥了旁边抱着托盘的莉莉丝,发觉自己似乎接近了什么秘闻。雷诺兹太太和她对视一眼,简爱点了点头。
用完早餐,简爱在雷诺兹太太的邀请下,参观这座壮丽的彭伯里庄园。一路上,简爱发现自己从前实在是孤陋寡闻了,彭伯里庄园的随便一件装饰都能追溯出一条完整的历史线。
“达西家族虽然只是庄园主,但是达西先生的母亲却是贵族出生。那年菲茨威廉小姐嫁入达西家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就如同骄阳一般,明媚而又高高在上——她的骄傲,美丽和高贵在达西先生和达西小姐身上都体现了出来。”
“老达西先生是那么随和的绅士,他对仆人们是那样的宽容,对朋友忠诚,对佃户们关怀。彭伯里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
“我似乎能透过达西兄妹一窥老达西先生和夫人的究竟了。”简爱奉承道。
她们走过了大半的宅子,最后在窗户前站定。窗外恰巧是暖房,隐隐能看到亨利在里面忙碌的身影。遥遥望向远方,能看见远处的湖面结着薄薄的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远一些,群山层层叠叠,偶有一些绿意,山顶还有未化的雪。
雷诺兹太太打开了窗户,冰凉却又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简爱深呼了一口气,向外探出身,“彭伯里庄园可真是太美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突然,她的视线凝住了。她睁大了眼睛,赶紧缩回身体。
“怎么了,简?”雷诺兹太太疑惑地看着她,也小心地探出了身,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一望,她便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只见廊下仿罗马柱的支柱背后,金发女子背靠着柱子,双手被美貌少年压过了头顶,却并无反抗之意,反而是十分迎合,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甚至隐隐能看见,金发女子的胸口大开,露出了一片雪白,少年的右手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活动着,两人都大喘着气,在冰冷的冬日呼出了一道道白色的雾气。这赫然就是她们在早餐时敲打过的莉莉丝和维克汉姆!
雷诺兹太太十分冷静,退了回来,轻手轻脚地把窗户关上了。她看着简爱惊慌的眼神,安抚道:“我早就知道他们的事了。”
“您不阻止吗?这……”
雷诺兹太太挽着她往餐厅走,语气平静无波,甚至有些冷漠:“不,也可以说,这是我们特意引导默许的。”
“我们?”
“是的……只是这实在不适合未婚姑娘听。如果可以,你就当作没看到吧。”雷诺兹太太侧过身看向简爱,她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其实就算雷诺兹太太不说,也很容易猜到了,这是她和达西先生的“计谋”,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此间充当了什么角色,是主策划者,还是顺水推舟?简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客人,知道这些已经是足够的了。雷诺兹太太这样暗示她,显然是想让她适度介入其中,让维克汉姆离达西小姐远一点。
正说着,达西小姐和阿黛拉就跑下来了,薇薇安和索菲在后面慌忙追着。雷诺兹太太一脸淡定,游刃有余地安排两位小姐吃早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早餐过后,达西小姐提议要带两位客人去参观她的画室,阿黛拉已经什么都听这位小姐姐的了,简爱自然也没有意见。
达西小姐的画室在三层的另一边。刚一进入画室,简爱就被满室的成品和半成品油画震惊了。她原本猜想,十九世纪上半叶正是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绘画盛行的时候,以达西小姐在学校里正统学习的经历,再结合她高贵的家世,她的笔触应当是偏向浪漫主义。然而她的画作中隐隐表达出来的是印象画派的特点。
达西小姐向她们介绍她最满意的几幅画——《日出》和《静湖》。《日出》中浓烈的色彩和光影交替,简直将简爱最爱的景象表现得淋漓尽致,充满了朝气,生机和热情。而另一幅《静湖》则截然不同。冰冻的湖面映衬着低垂的枯树枝,深蓝和冰蓝相互交叠,一片萧瑟和落寞。
简爱看着达西小姐侃侃而谈,而她的目光落到《静湖》上时,眼神总有微微的凝滞。
“简小姐,我以为您之前给我的画像已经很天才啦!没想到乔治安娜竟然能画得这么好!”阿黛拉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画上了,简爱伸手隔开了她,生怕她把达西小姐的油画毁了。
“简小姐——我能这样称呼您吗?”达西小姐问道,简爱点点头,“简小姐,您也擅长绘画吗?”她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羞愧,她一开始还以为简爱对于淑女的解读是因为她并不擅长艺术,才故意那样为自己辩解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