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安娜感激于哥哥给自己的机会,她矜持地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很少会使用的钢琴旁:“罗切斯特先生,希望您能喜欢这个曲子。”她坐在了钢琴前,阿黛拉提起裙子,站在了她身边。乔治安娜和阿黛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如水的音符从琴键中流淌了出来,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贝多芬的钢琴小品《致爱丽丝》。
阿黛拉单手扶着钢琴,默契地开口,用她遗传了来自歌剧演员母亲的天籁般的歌喉为她唱着和声。简爱惊喜地看着面前的表演,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排练了这样一个精彩的小节目。
罗切斯特先生十分意外,见简爱也是一脸出乎意料,便了解了这是两位小姐在为自己的目的偷偷地下了功夫。她们在为自己争取着。达西先生强迫自己摆出了“这不足为奇”的表情,简爱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满满的称赞和满意。
轻柔的钢琴声和阿黛拉稚嫩而又悠扬的哼唱声缠绕在了一起,三个成年人都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们的表演。这首曲子不长不短,在乔治安娜按下了最后一个键,阿黛拉的歌声渐弱直至消失的时候,简爱忍不住大声地鼓掌了。
“Brava!”达西先生克制地喊了一声,可是他的掌声不比简爱要小。
罗切斯特先生被两人的掌声惊醒,也不禁鼓掌。乔治安娜和阿黛拉激动地行了一个深蹲屈膝礼,颇有剧院大明星的派头。
“这个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罗切斯特先生的语气出人意料地轻柔,“这让我想到了年轻时的经历,在巴黎的剧院,瓦伦小姐高亢的歌声赢得了无数歌剧爱好者的青睐。无数的年轻人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
“咳。”简爱轻咳一声,显然罗切斯特先生失态了,竟然在达西先生面前说起这些陈年往事。罗切斯特先生“啊!”了一声,看向了达西先生:“希望您不要介意……只是我想您应该也会想要知道阿黛拉的身世。”
“罗切斯特先生!”乔治安娜打断道,“我的朋友是谁,出生如何,这并不需要哥哥的同意!我一旦认定阿黛拉是我的朋友,就不会改变!”
阿黛拉先是听到罗切斯特先生提起了自己的母亲,情绪变得低落而又胆怯。可是乔治安娜的话让她热泪盈眶,忍不住抱住了她——她的的确确因为自己的出身自卑着,也因此她并不十分期待以后和乔治安娜一起去上学,她害怕被她看不起。
“达西小姐,您赢得了我的尊重和认同。”罗切斯特先生沉默片刻,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客厅内一室的热闹和融洽,在两位庄园主的默契下,扫兴的话题就此揭过。伴随着欢快的钢琴声,先生小姐们的欢笑声如同一支歌。
窗台外的阴影处,莉莉丝咬紧了牙关,忍住了哽咽,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我笔下的女孩子们都能觉醒自我意识……这是最宝贵的财富。
第46章 彭伯里庄园(二十一)
这三天绝对是达西先生一年来最为矛盾和纠结的三天。
他控制不住自己,将目光投向那位不起眼的家庭教师。她既没有出众的外貌, 几乎可以说的是平平无奇, 挑剔地来说,就连彭伯里庄园的许多女仆姿色也比不上;
她也没有过人的才能, 钢琴技术平平,演奏时情感也不足以打动人。绘画水平只听瓦伦小姐吹嘘过,她对于素描人像非常有一套,可是达西先生自负画肖像水平极高, 并不认为她能比他画得更好;
她的个性也不迷人,她没有极致的优雅, 也没有动人的矜娇,甚至连脾气, 都软和得平平无奇,没有棱角。
如果说他曾经幻想过的女神如骄阳般刺眼而又招人注目, 她就是那一轮月亮。她的光芒从来不炙烤着所有人,却让周围的人都感到舒服;她的思想让人捉摸不定,你认为她一定要生气的时候,她却轻轻揭过。你认为她一定会选择怜悯和善良时,她又言辞冷漠。
达西先生冷眼看着罗切斯特先生, 瓦伦小姐,桑菲尔德的仆人们, 乔治安娜……乃至彭伯里庄园的仆人们全都对她交口称赞,无论她只是一个家庭教师,或是一位准淑女。他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 生怕陷入一个新的维克汉姆那样的沼泽,却还是被她拉进了她的城堡。
“和简在一起,总是让我觉得很放松。她总是保持冷静,看清人性,对待所有人似乎都一视同仁。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对仆人的鄙夷,和对上等人的谄媚。”乔治安娜这样和他说。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时,只觉得嗤之以鼻。
虽然现在不少人开始都高呼众生平等,就连圣经里也要让信徒们彼此相爱。可是达西先生从来不觉得,他需要把那些工人,仆人和佃户们放在视线里,他们可以为自己效劳,可是天生的阶级差异就注定了他要奴役剥削他们。
可是简爱想要打破这个冰层。
‘她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座休眠的火山,一旦喷发,不可挽救。’
‘我必须远离她!’达西先生这样告诫自己。她是一个变数!他有预感,如果放任这种情感,命运即将会失控——也许会是天堂,也许会是地狱。他背负了太多人的责任,不敢去赌!幸好,简爱不日就要离开英国了。
下定了决心的达西先生竭力让自己忙碌起来,正巧,李文送来了布里格斯先生的信。布里格斯先生确认了简爱的身份,但是由于还有爱先生的业务要忙,先行去了伦敦,约定在伦敦的旅店见面,一起从伦敦港乘轮船离开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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