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老人家舍不得人的废品。
还说得多大方似的。
如果对方不是个长辈,林小满可能都会忍不住骂人。
不过,她瞅了瞅被扔在角落里的梳妆盒,“我家不要”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收着吧,万一是个宝贝呢?
至少那梳妆盒雕工不错的。
就算这几年只是破木盒子,等上几十几百年,总会变废为宝。
当然,这只是林小满没把梳妆盒收拾干净之前的想法。
东西分完了,苏秀芝也不作妖了。
让女儿把布匹收了起来,就跟着大家一起赶工叠纸衣去了。
大婆婆秦兰嘴巴翘得都可以挂夜壶了,大爷爷一直在扯她的衣裳,让她别摆脸色。
其实秦兰也不是非要分老太太的东西,本来她家也没立场。
但苏秀芝这人可恨啊,她分明不稀罕那布,就因为弟妹要把东西给她,结果就非要。
秦兰自己是个裁缝,家里也有缝纫机, 可以自己做衣服。
那两匹布大概都有十尺左右了,给老爷们儿做几身衣服都够了。
她也没只想着给自家男人做,可以帮兄弟也做两身。
“妈,你气什么,我们家又不缺这个钱。”
林绪远家的三女儿扯了扯自家妈的胳膊。
就那种老蓝布,她才看不上呢!
爸爸又不是没衣服穿!
“我就是气不过。”
秦兰也不说话了,反正跟苏秀芝也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人家还说她贪图那两匹破布。
林小满见自家奶奶叹了口气,把那个梳妆盒又捡了回去。
因为上面脏,被林丽拿出来打开看了是个空盒子之后就扔角落里没人管了。
还有那个破木盒子,里面那些彩线,被翻得乱糟糟的,那两分钱的纸币,都快被扯成两半截了。
一分两分的纸币其实只是现在不值钱,包括粮票布票这些,存下来,几十年后肯定会升值的。
这话她现在肯定不会说,奶奶让她把东西拿立柜里面放着,她也乖乖拿了。
那梳妆盒,奶奶要继续拿去垫柜脚,被林小满制止了。
“奶奶,我去给你找块砖头垫着,梳妆盒我觉得洗干净了还能用,就给我呗。我拿去装点头花发卡之内的小东西。”
“你要这个?”
姜秀芳那眼神就是:不嫌脏啊?
这丫头是什么性格,姜秀芳能不知道?
自从那次掉河里醒来之后,比以前更爱干净了,她看了一眼手里脏得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梳妆盒。
想不明白小丫头对这玩意儿会有兴趣。
“嫌啊,怎么不嫌,但这又不是洗不掉。改天我拿去洗洗呗。”
林小满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总算把姜秀芳给糊弄过去,答应不拿去垫柜脚了。
不过,梳妆盒还是被林小满随手塞在了立柜底下的一个破瓦岗里。
“小满这丫头东窜西跳的干嘛呢?还不过来戴孝?”
见林小满从里屋出来,林丽立马把矛头对准了她。
现在是道士马上要开始念经做法事了,锣鼓唢呐都准备好了,只等孝子孝孙们到齐跪在灵前,就要开始。
这个道场,只是预热。
晚饭之后,才是正场,那个时候,是要散花,就是用石灰在晒坝里画出一个庙宇来,四角要放上瓦片,插好香烛,中间放一个盆。
孝子一人端灵位,一人举着灵幡,后面的人跟着先生走。
先生在哪个角双手合上一拜,大家就跟着他做。
其实这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要钱。
道士会唱孝子孝媳孝孙们的名字,唱到谁,谁就把钱扔在刚才那个盆里。
有时候道士先生如果想让谁多拿钱,就一直唱他。
唱到了,不管是三五两毛,还是五块十块,都得给。
现在才九六年,这个时候给的基本上都是几毛,十块都是大钱。
林小满记得到了2010年以后,她亲大爷爷过世那一场,大爷爷的女婿们,外孙们基本上兜里都是揣的五十一百。
一场唱下来,那盆里的钱都是数以千计。
道士们一般是三到五个,每个人都能分到小一千呢。
不过,现在大家给的钱就不多了。
林小满是第四代的人,年纪又小,道士先生估计都不会叫到她。
不过,今晚被唱到最多的人,只怕就是林绪城了。
毕竟他是亲儿子,又最有钱。
加上道士先生对他们一家的不满,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整他们一家人。
乡里乡亲的,今晚都会来家里看热闹,之前爸爸去请人打阴井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过了。
“都过来跪好,我挨着念你们的名字,念到谁,谁就开始哭丧。”
哭丧的时候,还有个传统,就是得有媳妇家亲近的妇人帮着陪哭。
奶奶家请的是姨婆,也就是她亲妹妹。
大婆婆请了村里哭丧哭得最好的一个大婶子。
姨婆和那个婶子一人拿了一块绢帕,捂着脸,道士一开口,她们俩一左一右开始哭了。
还边哭边唱。
唱词林小满听不清楚,但就觉得她们哭得很热闹。
旁边还有两个人在帮着劝,这种就是演戏的。
劝的人很认真,哭的人也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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