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么?不过是什么都没做罢了。
道满一家是他故交世交,他知晓了州侯的阴谋,却全做不知罢了。就像他敬爱的姐姐被逼死,他也什么都没做一样。
懦弱,且卑劣。
“跟我走一趟吧。”小雪淡淡道。
***
道满坐在桌子上,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抛着短刀。
一旁,高高在上的州侯和牧伯被捆成一团,心惊胆战地看着那把【冬器】上上下下。
门口,护卫们全部被药倒了,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
他看着远处的迟迟不敢多进一步的兵士们,笑嘻嘻:“没事哟,那条线只是普通的白-粉所画,大胆地迈步进来,勇敢地拯救你们的大人吧!”
兵士们没一个敢动的,尤其是亲眼目睹他随手一把药粉就药倒一群人之后。
道满一耸肩,跳到地面上,短刀在他手上转出漂亮的花。
“你们不抓住机会,那就我来吧。”
他一脚踩上州侯的肚子,俯下身,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脸。
兖州侯嘴里塞了东西,一个劲地用眼神求饶。
道满笑眯眯:“你不是找死吗?别怕啊。”
“因为亲朋故友尽都老去垂死,自己厌弃了长生不死的生活,便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谢幕。如此,你凭什么相信我会为了官员的仙籍而真的效命于你呢。”
他转头又一脚揣在牧伯身上,“至于你,察觉到州侯的反意,懦弱不敢言,却美其名为收集证据,眼睁睁目送友人送死,还顺手接手了友人财产。”
他低笑:“我说我要报仇,你便兴高采烈送我去当间谍。真是好算盘啊。”
“哦,还有个万贯,他不在场,他是觉得他无辜得很,仿佛他没有和你牧伯谋人家产一样……”
道满站直身子,微笑着:“你们的想法都挺有趣的。当三重间谍也是蛮有趣的经历。”
二人都因为冬器的离开而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一把尖勾扎进了大腿,顿时血流如注。尖勾类似鱼钩,被一根鱼线栓着。
道满淡淡的:“放心,冬器会留在最后招呼你们。”他一扯鱼线连皮带血地扯出尖勾,再信手一扎。
痛苦的嚎叫被死死堵在嗓子眼。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在大汗和鲜血淋漓里无法管控住自己的生理活动。
小雪终于赶到时,所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道满看见她,短暂地吃了一惊。
他呆呆看她。
黑压压的兵士迫于一根白线不敢进一步,中原小雪瞥一眼白线,施施然抬脚踏进。
“小殿下……”
“这招故弄玄虚还是我教你的。”
道满看了她好半晌才拉出一个漠然的微笑。
“小殿下,你何必来此呢?”
“我不来此,去哪?舜国吗?”
道满懒着声音:“如你所见,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
小雪哼了一声。
“处处是破绽,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道满怔住。
“我领万贯去见了令尹和掌管律法的朝士,顺带请他们使用特殊渠道立即汇禀都城。”
“你怎么见到他们的?”
小雪面无表情:“我飘进去放了把火。”
道满顿时捧腹大笑:“还是小殿下有办法啊!”
小雪才不给这个家伙一个好脸色:“万贯把一切招供无误了。”
“哦?”
“因为我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按律惩处,至少可逃死罪。他以为中了必死的毒,为了解药,忙不迭招供了。”
道满又大笑,半晌擦了擦眼角泪水:“我原本打算亲手去了结他的。所以那根本不是毒药。”
小雪淡定的:“那可能是我认错了。”
令尹和其他官员此时终于赶到现场,看见院中惨状不由吓了一跳,但思及这些人所作所为,道满如此手段却也称不上过火。
小雪往前一步,“阿满,把【冰轮】还我。”
“没必要脏了你的手,也脏了刀。”
“冰轮?真是个美丽的名字。”道满环视一圈,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众人和瘫成死-猪的二人,叹息般的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小殿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并非复仇而来,只是觉得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罢了。”
懒懒散散地勾唇,“但是……如你所愿吧。”
小雪接过冰轮,终于如释重负。
在场的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令尹正想说话,忽然表情变了,张大的嘴也没合上。
背后响起一大片惊呼。人群又转瞬寂静下来,跪地的声音宛如海浪从外侧迅速传递到最中央。
所有官员们尽皆露出复杂而惊诧的神色,纷纷下跪。
道满对她挑眉一笑,一掀衣服,跪地。
所有人都朝她跪了下来。
中原小雪心有所感,回过头去。
麒麟是一种无比美丽而神圣的生物,十二国人人都知晓它,人人都打心底的敬畏它,但不是人人都有幸见过它。可只要一眼,任何人都能知晓这就是麒麟。
浅浅金色鬃毛的祥兽,略有消瘦,但是每一分线条仍是无比优美。金色光华里,它优雅而庄肃地慢慢走近。如同摩西分海,所有人都敬慕地跪伏地上。
这不是奏国的麒麟,但只要是麒麟,这十二国子民都会对庇佑他们的祥兽施以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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