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的他做不到。
做不到无视这些,做不到漠然的看着那些本无辜的人去送死。
「你要想做到决胜的话,那只能从血脉入手。」
「宿傩不可能在你想要杀他之后还对你留情,你只有一次的机会。」
「以血为墨,以身躯为纸,在你的身上刻画下束约灵魂的符文。」
「一旦成功,你便能够将他封印。」
「同理,你的后代也将和两面宿傩纠缠不休,你的血脉对宿傩有天然的压制。一旦被发现这一点,你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吧?你确定要将这些仇怨带去给后代吗?」
在听到了贺茂家主的询问后,‘自己’沉默了许久,在离开前和妻儿坦白了全部。
他可以决定自己的生命,但不能代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
次子不过六岁的年纪,软糯可爱,在不久前还是个只会撒娇的小家伙。
可这段时间的变化让他快速的成长了起来,小家伙一本正经的伸出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父亲大人也是个笨蛋呢,只要我们隐藏好,还有谁会知道呢?”
听着孩童稚嫩的话,泪水止不住的落下,虎杖也同样感觉到心底酸涩。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位父亲的痛苦,胸腔里闷闷的。
‘自己’是真的将宿傩当作朋友,当作同伴。但也正因为如此,当对方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置身度外的假象后,带给他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尖刀在躯体上滑动,口中咬着枕木。
入骨的疼痛让人几欲昏厥,但是不行,他一旦昏过去,意识就会中断。
鼻腔里闻到掺杂着檀香的血腥气,耳边还能听到拗口的符文。
贺茂家主亲自执刀,在他的身上绘下那样的符文。
意识变得昏沉,抬起头,唯一能够看到的,是银白刀刃上映出的自己的眼睛。
【杀了他,与他一起去死吧。】
视线的最后,他看到了‘自己’手握刀柄和宿傩同死。
他放出了恶魔,理当为恶魔的罪孽负责。
复杂的情感全都杂糅在一起,如同一团结不开的毛线团。
雨从天际坠落,浮世绘的伞面在不断的旋转,雨滴串成了珠帘,血迹也凝结成圆球,在地面滚动。
哒哒黄昏柔哑的微光自缝隙间穿落,那温暖的光泽将血色的世界渲染的更加柔和。
那绚烂又阴沉的光,仿若也在为此哀悼。
死亡,刀锋。
最后全都化作了那撑着油纸伞,身穿黑衣的男人。
“成功了。”打头的男人撑着一柄印着蛇纹的纸伞,他漠然的打量着那已然没有了生息的两个。
“将宿傩的手指砍下,心脏剜出,其他……就一同用火烧干净吧。”
“可……那位不是贺茂大人介绍来的吗?毕竟是上任大名主。”
“那又如何?他虽杀了宿傩,可若不是我们追击,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
木屐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水珠溅落,最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天际的光逐渐涣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很抱歉,留下了这样的宿命。】
在梦境消失的那一刻,他又一次看到了当初看到过的那个男人。
梦境中的‘自己’。
他一如自己理解的那样,温和儒雅。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眼中带着疲惫痛苦和解脱。
“你到底是谁?是我的先祖还是…我自己?”在看到人的时候,虎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就在猜测这样的可能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得到答案。
男人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抱歉。不过,这场宿命,很快就能结束了。”
“宿傩的心脏被我替换了,他又在你的体内,这次应当可以彻底将他杀掉。”
“没有了全盛时期的力量,更有了天然的压制,他再也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我也可以同他一起,坠入地狱了。】
梦境如同碎片,再次变得飘忽破碎。
有什么人在呼唤着他,熟悉又令人怀念。
“悠仁——悠仁!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
啊……是五条老师啊?
他们过来了。
抱歉啊,老师,难得的生日变成了这幅模样,希望不会给你留下不愉悦的记忆。
……如果可以,所有人都忘记这一切吧。
第67章 当保姆第六十七天
跟着手机定位的源祁凉绕了一个大圈子才看到了那位小侦探,他现在的模样狼狈极了。
衣服和脸上都沾满着灰尘,头发里甚至还夹杂着一部分的树叶和小树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公园的花草丛里穿过,跑出来的时候还跌了一跤。
当然,比他现在这外表更引人瞩目的是他的行为。
脸色惊恐,面容扭曲,整个人跟患了什么病一样,在疯狂的跑动着。
时不时还在地上打个滚,那模样,要不是其他人确定这孩子身后什么都没有,还真会以为,他在被什么人追杀。
周围的路人看到这孩子的模样都不由的减缓了脚步,窃窃私语的讨论着柯南那不正常的表现。
源祁凉能够看到,在那少年的背后,正站着一个有着人形,却格外狰狞可怖的咒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