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正司掌管纠察,小花精命她审讯那些老鸨子的来历。
吴宫正却道:“不是奴婢不遵旨,实是这些老鸨子是正经在顺天府获得经营权,是正当营生。”
小花精闻言面孔一肃:“她们在京都是正当营生,谁允许她们到南苑来的?
滋扰皇家园林,还惊了皇太后凤驾,吴宫正竟然觉得无所谓?”
吴宫正吓得心肝颤栗,跪下磕头:“微臣不敢。”
吴娥儿是皇太后的女官,不能不留几分面子。
小花精吩咐胡娟道:“你给吴宫正示范一下,如何做个纠察宫规律法的宫正。”
吴娥羞愤的满脸通红,心里忐忑不安。
小花精将六局的厅堂都过了一遍,见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办差,遂去看望了那个差点被卖掉的母亲。
她因为断腿卖不掉,等于被夫家抛弃。
现如今由她被卖的三个女儿照顾。
小花精以女官身份,见了母女四人。
妇人知道这是她们母女的机会,一番哭诉。
小花精这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妇人姓张,父亲是个郎中,开着一家小药店。
张氏是家里独女,母亲早亡,父亲疼爱,没有再娶。
她丈夫汪华原本是药店的伙计,因为嘴巴甜,长相俊美,又识文断字儿,被张氏看上了。
原本张家是要招赘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上门,继承家业,传宗接代。
孰料张氏被汪华的甜言蜜语迷住了,硬要嫁给汪华。
张老板无奈,只好打听了汪华家的跟脚。
汪华家有薄产,却致力于想要改换门庭。
为了两儿子读书赶考,三个女说是嫁人,不如说卖了。
花季少女,嫁给五十岁的鳏夫做填房。
只有聘礼没有嫁妆。
女儿买完了,兄弟童生都不是。
汪华父亲也死了,家里供不起两个人。
必须有一个做工。
汪华十四,他弟弟才十二。
又是断肠儿,母亲自然偏爱幼子。
汪华读过五年私塾,到药店做活计,原本是想要拜师学艺。
不做良相做良医。
只可惜,张大夫只教导自己的女儿,根本不收徒弟。
汪华也是因此,才转儿一心勾搭张小姐。
汪华要高价,以五十两银子买断汪华。
汪华因此成了张家的赘婿,改名张汪华。
即便是婚后,张大夫也只是教导女婿辩药抓药,不教导医术。
这也是为了保证女儿的利益,让女儿将来把医术传给孙子。
这也是张腊梅六年间只生了三个闺女,夫君没有纳妾的缘故。
何不该,三年前,她爹一病而死。
张氏的能力撑不起药店,从此改而经营药草。
张汪华因此掌握了经营权。
不过半年,就把自己的母亲与弟弟接来一起生活。
这位小叔子名唤汪英,十八岁还是个童生,为了待价而沽,一直不肯娶妻。
他觉得自己读书人,将来要为官做宰,小门小户他看不上。
大户人家又看不上他一穷二白好吃懒做。
张大夫死了,汪家母子觉得出头的日子到了,教唆汪华改回姓汪,占了张家的家私,一家人胡吃海喝。
汪华也不安心做生意了,做回了书生。
兄弟们日常出去会文吃花酒也罢了,还勾引人家寡妇,被人打上门,砸了铺子不说,信誉尽丧,药铺也开不下去了。
之后,一家人靠着卖田过日子。
去年又是蝗灾又是雪灾,地里绝收。
汪家婆子之所以要买了张氏,就是想要霸占她家的祖屋与土地。
小花精原本是想让张氏告官,与汪华和离,再没想到,竟听了这样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故事。
小花精蹙眉:“你说什么?去年春上旱灾,秋收蝗灾?”
张氏颔首:“正是,不然,我家有良田百亩,何至于出来逃荒?”
第209章
小花精道:“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去救灾, 救灾款发放到县衙, 你们不知道吗?”
张氏摇头:“我们有些家底, 民妇不舍得卖地,卖了骡马,再有些头面,比别家支撑的时间长一些。
十月间没等到官府的消息, 十月底才出来逃荒。
原本准备到南京投奔一位师伯, 不想师伯已经下世, 家人回了原籍辽东。
那时节已经是冬月,我们无处可投奔,只好随大流上京来。心理想着, 朝廷肯定不会看着城门口饿死人命,只要熬到明年春日, 官府还会发放返乡的路费。”
小花精道:“你们家有骡马车架, 为何卖女?”
张氏眼泪滴落:“我婆婆不卖车架骡马,也要把我的闺女卖了,其实就是为了留下骡马车架明年返乡。
我夫君又毒又蠢又愚孝, 婆婆那个人绝对不会拿钱给他娶妻, 糊弄他卖掉我们母子四人,肯定是为了返乡之后贩卖我张家的祖屋与良田, 好供养她小儿子读书科举。”
小花精道:“这种无德无能心肠歹毒之人, 做了官也是贪官污吏, 你安心, 有本宫在, 他做不得官。”
张氏闻言马上挣扎起身要下跪:“您是皇后娘娘?
请恕民妇眼拙,犯了大不敬。民妇有生之年能够亲自向皇后娘娘申诉冤情,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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