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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抬头看路,急匆匆的想离开人群,然后他和钱钱撞在了一起,钱钱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许是当时他的情绪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盯着温语寄气的脸喘了几口粗气,像是想要吵架的样子,但是一开口,就哭了。
    他坐在人群里,嚎啕大哭,他说:“怎么所有人都在欺负我,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周围匆匆忙忙走过的人最多看他一眼,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钱钱哭的特别惨,气的锤着自己的花棉被,哭的特别的惨:“钱包丢了,身份证丢了,电话也没给我留,京城的贼都这么敬业的吗?”
    温语寄十分尴尬,他在想,在这样的大城市,撞了人溜走算不算逃逸。
    最后,他蹲在这个长得清秀的瘦弱男孩儿面前,学着黎颂哄他的语气,笨拙的哄道:“你别哭了,你看我陪你去警察局好不好?”
    钱钱哭的眼睛鼻子都红了,他瞪大眼睛看了自己半晌,然后缠上了他,温语寄走到哪儿他跟着到哪儿。
    他记得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夜晚,自己和钱钱从警察局出来没有地方去,就沿着马路走,城市的街道干净,建筑漂亮宏伟,到处都是明亮的灯光,像个不夜城。
    两人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所以两个人一个抱着书包,一个背着花被子行囊,一起漫无目的瞎溜达,约定走到哪儿走不动了,就在哪里落脚。
    京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对两个小少年来说,像是一个随时能把他们吞噬的怪兽。
    在这里,他们不敢说梦想,只想活着。
    两个人带着行囊,穿过马路,走过天桥,蹲在地下通道休息了会儿,又接着往前走,谁也没说话,昏黄的路灯下逶迤着两条瘦瘦窄窄的影,好像他们一直走,就真的能有个终点似的。
    凌晨三点左右,实在是走不动了,钱钱拉着他进了路边的一家麦当劳,这是唯一一家还开着门的店铺。
    里边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几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女孩儿,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玩儿手机。
    有一家五口,两位老人,两位中年人和一个小孩儿,穿着朴素,面部黝黑粗糙,他们手上拿着带子上印着航总医院的CT,疲惫的靠在一起休息。
    一个流浪汉,他身上脏兮兮的,头发打了结,挨个桌子寻找客人吃剩的食物,见找不到,把军绿色的棉袄一夹,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钱钱肚子也饿,他抱着已经脏兮兮的花棉被,突然受不住的哭了起来,他说:“那谁,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温语寄看着他,看到了他眼底的恐惧与对生活的绝望,他也怕,可是两个人在一块儿,都说自己怕了,那路就真的没法走下去了。
    他给钱钱买了吃的,和他说:“不会,每一天都是新的。”
    这是他用来骗钱钱的话,也是骗自己的话,他骗着自己,说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一骗就是七年,七年间,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升旗。
    钱钱很厉害,聪明,嘴甜,这些年钱钱总说是自己照顾他,但是事实上他生活中的大多数的事情都是钱钱解决的,比如说找房子,比如说找工作。
    钱钱拧眉,他泼辣的挽起袖子,想往厨房走:“外卖?你送什么外卖?是不是老板娘又欺负你?”
    温语寄拉住他,说:“不是,是孙叔,他今天着急回家,让我帮送一趟,不远,就隔壁大楼里。”
    孙叔对他们挺好的,经常给他们带东西吃,他是这里的甜品师傅,据说是学过法国甜品的,温语寄和他学了挺多东西。
    钱钱:“那行,要是老板娘再烦你,你就告诉我。”
    温语寄瞧着他每天斗鸡一样的满血状态想笑,但是他这样每天都热闹充满活力的样子,他是真的羡慕。
    温语寄提着甜品出了门,送餐的位置在距离店里大约200米左右的写字楼。
    他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打算送完就下班。
    这里的人都是高端人才,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可以正常的上大学,会不会也能这样光鲜亮丽的生活。
    后来又想,怎么生活对他来说都一样,没有黎颂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惶恐不安和无聊。
    这次的甜品很多,他两只手塞得满满的,到了36层的时候,他给订餐的人打电话,一个小姑娘跑了出来,笑着接了,她点了一下餐,说:“可以给我一个你们店里的电话吗?我们公司刚搬过来,以后订起来也方便。”
    像是在聚会,里边传来阵阵笑声,很热闹。
    温语寄留了电话,低头进了电梯。
    即将落日的时候,从永定河往湛蓝天边看,太阳散射出彩色的光晕染了絮状的云,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路过地铁站的时候,温语寄买了份炒面做晚饭,在路上吃完了,觉得胃又有点不舒服。
    这些年总是这样的,身边的风景繁华,脚下的路平整,好像世界都很热闹,除了他,他的生活每天都一样,他不是不想开心点,他是不会开心了。
    他胃疼了半宿,因为那一份儿半冷的炒饭。
    钱钱给他请了半天假,邻出门的时候他吐了回,觉得不会再吐了,才起来收拾收拾去了店里。
    今天很热,很闷,他一出门,热气直接呼吸进了肺,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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