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眠还低着头,托着冯金的那双手,右手手指忽然轻轻动了动。
潘洵一瞬将话全部吞回肚子里,他这才发现白浅眠的这双手肿胀的不像话,手背上全是紫红斑块,手指上也起了不少水疱,大概是因为刚才的那场打斗,有新鲜开裂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更早裂开的那些位置已经溃烂生脓......难以想象这样的一双手,是怎么日日浸泡在冷水里去洗那一辆辆车子的。
潘洵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用了些力气,心中一阵阵发紧,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目光过于直接了,白浅眠感觉出来,人微微动了动,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潘洵心中正难受,这会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了,他还从车内镜里盯着那双手,眼中有太多难以言说的意味。
白浅眠大约是忍耐了会,就跟屁股底下坐着根尖刺般不安稳,他在原位蹭了又蹭,因为膝上躺着的冯金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潘洵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实在太过肆无忌惮。
双腿紧绷着,白浅眠暗暗咬牙,猛的一下抬起头。
潘洵还盯着车内镜看呢,猝不及防间跟人对视上。
“......”
白浅眠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眉头蹙起。
潘洵尽量装作平常,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尴尬,视线平移着落到车辆前方。
周围跟着的摩托一会快一会慢,发出的轰鸣声让路旁的行人和车辆纷纷避让。
潘洵总算踏踏实实开了会车,偷偷的就又开始往车内镜上瞥。
白浅眠这会已经重新低下头,后座很宽敞,人却始终只坐了那小小一块位置,他抱着冯金,那双让人触目惊心的手这会正互相摩擦着。
小心翼翼的,用左手背蹭着右手手指,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怕被潘洵给发现,人的动作非常轻微。
潘洵一点点收回视线,踩着油门的右脚默默加重。
车速加快,之后的路上他再未往后看上一眼,直到下了车,表现沉默的白浅眠小跑着到他身旁站定。
潘洵早他一步下车,这会正站在车头位置打量着不远处的独栋别墅。
自己来了漠卡城这么些天,眼中看到的不是破破烂烂的房子就是随处搭建的铁皮屋,就算前几天在主城区停留,住的更多的也是一些年数久远的公寓,还未看到过这样精致的三层建筑物。
“走吧!”从摩托上跨下来,香肠跟迎出来的兄弟们打了声招呼,语气不算好也不算差,脑袋对着潘洵往前甩了甩。
“环境不错。”潘洵脚下踩着草皮,再往前有细石子铺成的小路,院子里有地灯,建筑物前甚至还有一整排彻夜亮着的路灯。
“哼!”香肠走在前,貌似对他的评价不屑一顾,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嘚瑟。
他有这个资本感到骄傲,整个漠卡城像这样的房子十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他能跟着刀爷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这附近一大片,都被他们组织给买下来了。
潘洵也不点破人的心理,进院子前他就观察到街道最重要的几个位置上都有搭建的高阁,想也知道上头恐怕架设了不少重武、器。
就说现在走进院子里,那些看似平常的角落里一定也有数不清对准自己的枪口。
“走吧。”说了那句环境不错后,他主动迈步,始终分着心神留意着白浅眠的举动。
人下车后跑到自己身旁来,这会却站着没动。
“他......”白浅眠侧了下脑袋。
“没事的。”潘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声安抚。
白浅眠犹豫了下,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
潘洵这会倒是显得异常平静,扫了眼后座躺着的冯金,对白浅眠柔声道:“陈爷既然请了我们来做客,一定会保证好我们的安全。”
“放心!”听到他刻意这么说,前头走着的香肠回过头,带着丝讥讽道:“他就算要死也会死在你们的后头,见了刀爷要是还能留下你们的性命,那说不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二字说的一点也不真诚,香肠马上就不耐烦的催促起来,“我说哥们,赶紧的吧?”
潘洵压根没搭理他,他还看着白浅眠。
好在,人在香肠说完话后就动了,潘洵于是重新跟上去,从院子里的喷水泉边过时,他的脚步缓了缓。
白浅眠跟的更近了点,潘洵留意到人的发丝上溅上几滴小小的水珠。
白浅眠大概是从没有看到过喷泉这种玩意,就算因为紧张始终木着张脸,一瞬还是表现出点无措。
潘洵将人表情尽收眼底,很隐晦的勾起嘴角,直到走入金碧辉煌的大厅。
白浅眠不适应骤然刺眼的光亮,抬手遮挡。
潘洵只眯了眯眼,很快就睁开,表情平静的打量起来。
正中头顶是造型夸张的水晶灯,脚下是雕刻着黄色龙纹的瓷砖,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摆放了对一人多高的瓷器花瓶,再边上,位置突兀的大型水族箱跟堵墙似的立在那。
和正常的富贵人家养漂亮的观赏鱼不太一样,这水族箱里密密麻麻蠕动着某种色彩艳丽的长蛇。
“来啦。”香肠早早退到一旁,客厅沙发上,留着及腰头发扎成一簇马尾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人先对潘洵耸了耸肩,手指滑过白浅眠后随口吩咐一旁的小弟,“带这位小兄弟下去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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