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陈明行可不敢说,他看向了沈衮。
只见沈衮一言不发,抱臂看着陈明义,表情无惧,一副你要想打架我奉陪到底的架势。
陈明行怂了,但是再怂,他也不后悔叫来他小叔——好歹他小叔只是暴躁但不死板,叫其他守家训规矩的人来,他就死定了。
抱着杂七杂八的心思,陈明行竭尽全力地劝架:“小叔,您先听我说,今天这事是我有错,叫您过来,是想诚心承认自己的错误,让您作为家长,监督我、教导我,督促我成为一个有责任心有能力有……”
“闭嘴。”陈明义烦躁地打断他,“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
陈明行在自家长辈面前,最喜欢装憨憨,熟练运用“油嘴滑舌”和“傻不愣登”的转换来蒙混过关,此时见小叔这个语气他也不害怕,像往常一样哈哈干笑了两声:“在小叔您面前,我怎哪儿敢整什么有的没的?我那都是打心眼里想说的真话!”
表完态,陈明行挠挠头,继续憨笑道:“其实我叫您过来之前,也是觉得您能和沈天师、夏天师成为朋友,毕竟像你们这样,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的天师,一座城市能出几个?虽然古话说不打不相识,但是这种缘分遇到就是赚到,大家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
看得出来,陈明行该是一直在陈明义面前这么说话的,陈明义不耐烦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可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陈明义厉声道:“还说呢,话那么多没个重点,我来这儿是为了谁?咱们陈家谁教过你,让你去跟罗耀那样的人接触?你爸妈你叔伯一个个耳提面命说的话,你都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陈明行立刻站直了身子,乖乖认错:“小叔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们的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明行认错的态度不错,陈明义也没说满不满意,在外人面前,不能让自家人太丢。
陈明义转头看向沈衮和夏札:“陈明行的事是他错了,你们需要补偿可以提。至于灵眼的事……我只能说陈家会做好我们该做的,其他的无可奉告。”
他没有再点出夏札是僵尸这件事。
这是一种投诚——我既然不提起靖城守阵人和僵尸为伍的事,你们最好也不要再有插手楠城事宜的心思。
大家在给自的地盘安好,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沈衮闻言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夏札品出了陈明义话中深意,却身不关己似的去泡了一壶茶。他动作舒缓而赏心悦目,态度有礼,甚至在陈明义打量他的时候,心平气和地回以带着平和笑意的眼神,似乎全然没把陈明义放在心上。
反倒令陈明义刮目相看。
如果不是他身上萦绕着似有似无的、属于僵尸的气息,单看眼前人的样貌和举止,与“阴煞之气”这几个字,全然联系不到一起。
有的事,只要可控,且不干涉到自己,就可以做到心知肚明却不提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几人话语中夹枪带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谁也没从对方口中再翘出些什么。若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陈明行接受到了来自三方的、深刻的思想教育,程度不亚于被洗脑。
这导致陈明行被他小叔带走之前,始终哭丧着脸。
陈明义领着陈明行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留着了。感谢两位对我侄子的‘教导’,回去我们陈家会对他严加管教,不过走之前,还是奉劝两位——年轻人,不要自视甚高。”
沈衮抬眸:“不送。”
夏札笑而不语。
陈家叔侄离开后,天师博物馆的大门重新闭上,等待下一次的打开。
屋内,沈衮和夏札说着话,交流和陈明义打照面后的发现。
陈明义在守阵这件事上,守口如瓶,关于楠城的灵眼,他们没有多打听出些什么,反而大致摸清了陈家的人员构成——比如目前陈家的家主是陈明行的父亲,陈明知。
这些信息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通过其他渠道,其实也能打听得出来。
唯有一点,夏札比较在意:“他看出我是僵尸,应该是看出了我身上属于僵尸的阴气。”他蹙眉道,“可我记得你提起过,我身上有功德金光?”
沈衮回答:“你拥有功德这件事,比你身为僵尸,更容易让你身处险境。所以在你来天博的第二天,我我就帮你隐去了。”
与僵尸为伍,在天师圈子里并非主流,却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刻意地去收敛,过于遮遮掩掩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倒不如顺其自然,没有能力的人,自然看不穿他的真身。正如陈明义所说,圈子里不乏有养蛊、养小鬼的存在,除非做出过分的事,天师身边找僵尸做帮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达到夏札这个级别的僵尸,世间仅有。
除此之外,也算不得什么,外人对真相不明所以,最多就是感慨靖城的守阵人厉害,能收服如此厉害僵尸为己用。
反而是功德一事,人人都追寻,还可以通过手段被掠夺,自然是能隐就隐。
许多时候,基于强大和自信,沈衮看起来都自视甚高,甚至有些狂妄。平日里,仿佛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大张旗鼓无所畏惧。
可真正重要的人和事,他从来都藏在心底,不显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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