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志盯着那三枚硬币,看了片刻,对沈衮说:“如果可秋和姚丞的事,咱们的沈学神不是找人调查出来的,而是凭本事算出来的,那要不要给我也算一卦?”
沈衮听笑了。
他的笑声低沉而短促,像水面漾起的波纹,风停后仍有涟漪,令人莫名敬畏胆寒。
唐永志不悦:“笑什么?”
“无知者总是无畏,而嚣张自大的无知者最为滑稽。”沈衮说,“因为他们总是愚蠢的恰到好处。”
唐永志哽住,随后恢复硬气,问说:“所以呢?”
“所以?”沈衮旋转中间的硬币,使它竖立自转几圈后停下,缓缓说道,“当然是,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
唐永志来不及多说多想,便忽然觉得脑中似乎绷起了一根弦,那根弦连通他全身,将名为“胆颤”的情绪传递到了四肢百骸。他心中惶然,想拿起桌上的酒杯,喝口酒缓一缓,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抬不起胳膊。
他前一秒还盛气凌人,下一秒便萎了下来。
唐永志惊恐不已,强压心底的不安,故作镇定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衮:“当然是算卦。”
算命有不给人带来异样感的法子,值不错针对这三人,没必要采取温和手段,简单粗-暴最符合他们的尊贵气质。
眼看事情越发诡异,唐永志扭头,朝其他同学看去,想要找人帮忙制止沈衮。可环视一周后,他惊恐地发现,其他人竟然丝毫没有发觉他们这边的古怪气氛。
另一边,齐丰茂收回恍惚的神思,发现姚唐二人和自己先前一样,被硬币控制了行为,又想起这两个人竟然都前仆后继地挖自己墙角,不禁嘲讽道:“我竟然今天才看清你们的为人,一个比一个虚伪下作。怎么样,被人‘算命’的滋味不好受吧?”
齐丰茂话刚说完没两秒钟,突然从嗓子眼挤出一声惊呼。他慌张四顾,随即便发现,沈衮手中的硬币竟然又一次指向了自己。
这就意味着,餐桌上又多了一个算卦的。
沈衮挑眉,问他:“被人‘算命’的滋味,好受吗?”
齐丰茂:“……”
沈衮:“谁给你的勇气,假我的威风?”
齐丰茂彻底不敢说话了,更不敢皆沈衮嘲讽姚唐二人,生怕自己的阴私事又被暴露出来,摊开摆到明面上。为了利益和虚荣心,从学生时代开始,他一直小动作不断,明里暗里坑过不少人,有些被坑过的人,至今还和他朋友般交往,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不能被这些人知道。
经历过与硬币合为一体的体验,他如今对沈衮的手段敬畏非常。
要是两个小时前,有人告诉他们这世界上有玄术,肯定不会有人相信。而现在,他们却罪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天师。
识时务者为俊杰,唐永志脑子一转,决定主动与沈衮言和。
他笑得极其亲热,仿佛他们从不曾主动挑事,聚会前半段的不愉快也都是幻觉:“今天沈学神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有这种手段,怎么不早说呢,要不我们怎么敢和你玩游戏呢?”
说完,唐永志左右瞧了瞧姚齐二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齐丰茂和他们两个彻底闹掰,不愿意接唐永志的话茬,可再怎么不甘,和沈衮化干戈为玉帛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齐丰茂和姚丞附和点头。
他们这前后不一致的样子过于滑稽,看热闹的老赵和刘胜极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唐永志三人气愤却也无奈。
欣赏着他们犹如困兽般的狼狈模样,沈衮悠悠说:“其实我对你们三个的评价很高。”
有过齐丰茂的前车之鉴,唐永志不觉得沈衮接下来的话会是褒奖,他欲言又止:“……什么评价?”
“物以类聚、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沈衮勾唇,“团结集体殊荣,非你们莫属。”
老赵边笑边心道:损啊,实在太损了!沈衮损人的技能永远这么天赋异禀!
夏札也露出笑意,他知道,无论沈衮说再多,其实都未曾将这些人放入眼中,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唐永志几人态度良好,沈衮也没提要不要放过他们,只说:“回到正题,我再次郑重地通知你们,你们不行是因为‘可秋’。”
这件事沈夏二人刚说的时候,其他人都当笑话听,在心里嘲笑齐丰茂不够男人就算了,居然还让人抓到了把柄。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再听到这句话,他们不禁开始从更复杂、更诡异的方向思索其中关窍。
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在场众人的心思,那便是“细思极恐”。
唐永志还没有与可秋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满以为逃过一劫,却见沈衮面前的硬币再一次缓慢、准确地指向了他。
硬币无人触碰而原地转动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唐永志干笑,姿态一再放低:“请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衮默而不言,直到唐永志额头冒汗,这才大发慈悲解释说:“尽管还没被得手,但是很遗憾,你身上阴气也不少。”
他说着遗憾,语气却满是兴味。
“阴、阴气?”
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唐永志此时的心情,他一定是没睡醒,好好的同学聚会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衮不多解释,转而看向姚齐二人,说:“你们两个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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