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引见场面一片混乱,抬手敲了敲御案:“都住口。”
百官一时安静下来,齐齐抬眸看向殿上。然而晏江引的目光却独留在裴烨身上,他顿了半晌,方才开口:“太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南疆人自来狡诈多变,我们还需早做防范为妙,既如此,便由太傅大人亲往南边吧。”
晏江引可说是裴烨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虽然年纪轻,但这几年来所表现出的聪慧与能力朝中都有目共睹,特别是登基之后雷厉风行的执政手段,更是震慑了不少人,因而这话一出口,根本没人敢上前反驳。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下朝之后,晏江引便草拟了圣旨,让人送往将军府。圣旨中允了裴烨拨调三万兵马的要求,但因为朝中近来有桩大事,加之边关事态不算紧急,出征时间将定在十日之后。
褚宅
褚尚书与几位朝中大员在书房议事。
“尚书大人,这事只怕不简单啊,我看南疆的事情八成子虚乌有,只怕守边是假,夺权是真。”林大人捋着自己的一撮山羊胡,如是道。
“裴家如今权势如日中天,若再得到京郊所有的兵权,我等今后还有什么凭仗与之抗衡,”说这话的男子名叫潘肃,是个年过不惑的武将,之前一直在京郊禁军之中担任都统。
他与褚尚书几人当初本是看好二皇子的,不想站错了党派,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虽然皇上还未对他们下手,但只怕是早晚的事情,如今若想保全家族地位,唯有手中握着更多的资本,可现实往往与理想背道而驰,“近来裴将军在军中动作很大,我们的人很多都被他借故处理掉了,本将军也因此降了级,如今在京郊禁军中几乎要说不上话了。”
褚尚书紧紧的皱着眉头,半晌方才开口:“我们的确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需得想个计策才好,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林大人道:“近日传言陛下与裴将军生了嫌隙,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想法子推波助澜一把,让陛下对他彻底失了信任,如此一来,只怕裴将军就顾不上对付我等了。”
褚尚书摇了摇头:“此事只怕行不通,今日在殿上诸位也看见了,那裴烨提出要带兵出征,陛下二话不说便应了他,若心有芥蒂,又岂会如此无所顾忌?”
潘肃沉思片刻,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容侯府在之前的宫变之中,被太师府的人偷袭,同样遭受了重创,陛下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裴将军了,若他落马,便算斩除了我们最大的威胁,届时皇上就算有心追究,只怕也得留几分顾及,不如我们就……”话到这里点到即止,却是抬手做了个砍杀的手势。
一旁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褚及炎听此,忍不住蹙了蹙眉:“潘将军未免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裴太傅可是万马千军里边儿杀出来的,其实力深不可测,若能轻易被我等得手,还不晓得已死了多少回了。”
“这……”潘肃想起当年随裴烨出征,在战场上看到的情形,男人狠厉嗜血的模样,恍如地狱之中走出来的杀神,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刺杀一法,的确难以行得通啊。
“下官倒有一计,不知当讲当讲?”
“哦?”褚尚书偏头看向坐在下首的中年男子,“不知孙大人有何高见?”
孙止扬道:“下官家中有一义子,生的姿容出众,且聪慧伶俐,若能得进将军府,以他的模样与性子,必能讨得裴将军喜爱,此事若成了,我等今后行势也定能方便不少。”
潘肃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孙大人莫非糊涂了不成,你那义子的确生了副男羡女怨的好相貌,可他即便再如何惊鸿艳影,国色天香,那也是个带把儿的,你别自己好这口便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裴将军又不是断袖,岂能买你和账!”
孙止扬倒全然不在意他话里的嘲讽,轻轻抚了抚袖摆,仍旧是那副不疾不缓的语气:“潘大人又怎知裴将军不是?久闻他妻子早丧,之后也不见续弦,加之他与陛下之间关系斐然,各位大人想想之前陛下在朝堂之上种种表现……”
孙止扬喜好男风,这在京中并非什么秘密,都说他们这样的人,对同类的感知极为敏锐,这孙止扬又本就心细如丝,能察觉出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众人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脑海里也不由跟着思索,抽丝剥茧之下,一时具是面色大变。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仍旧是褚尚书:“若果真如孙大人所言,倒是可以一试,十五便是宫宴,届时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皆可带家眷前往赴宴,孙大人便携令公子同往吧,只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倘若裴将军不买这个账,我们也得想办法让他接受了才行。”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
“诸位且俯耳过来。”
……
十五这日,裴烨携长宁入宫晏饮,由于此时尚处严冬,故而酒宴置在宫中最大的饕华殿中,屋内埋有地龙,绕是外面寒风凛冽,内里只存如春温暖。
兄弟二人抵达时,殿内已然座满了人,裴烨带着长宁走到礼部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不一时晏江引进来,宣布宫宴开始后,立马有官员上前对裴烨敬酒。
这种场合若说滴酒不沾根本不可能,加之长宁是首次参加这般酒席,裴烨一边顾着他一边应付前来搭话的官员,难免有些忙不过来,半晌过去,已然是数杯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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