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君一愣,紧接着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双手也不知该放哪里。
虽然从前他们也有过接触,但是这是他第一回 被人这么紧紧拥住,这和毕业典礼上充满形式和礼仪的拥抱不同,对方箍着他的腰身和后背,几乎是往自己的身上扎进去,像是要将他融入骨血,合二为一。
怀中的青年高大了许多,他似乎逐渐蜕变成了那个周团长,一米九的身高完全将自己揉进怀里,眉目阴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把利剑。
良久过后,祁南君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拍了拍周冷白的背,“我……”没等他说下去,就感觉自己的颈窝有温热的液体滴了上去。
祁南君立刻就僵住了。
一滴、两滴……是泪。
眼眶里的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好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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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胃菜是鹅肝酱和蛤蜊罗宋汤,沙拉是鲑鱼色拉,主菜是山鸡烩锦,按照您的习惯,汤品放在最后,是蓝贝奶油汤,餐后会送来菠萝酸奶慕斯,请两位尽情享用。”塔图将菜上齐以后,十分知趣地离开。
距离祁南君登上梭梭号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抛开先前两人的“叙旧”,后面一个小时被周冷白强行带进了医疗舱内进行身体检测,“幽灵号上的医疗资源有限,太空中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没有亲眼看见诊断报告,我不放心。”
最后检测结果只是稍微有些低血糖。
“这不是我的问题,”塔图在诊断结果出来以后强行给自己解释,“是主人太挑食了,不愿意好好喝营养剂,再加上幽灵号上食材有限,塔图的厨艺得不到发挥。”
于是很快就有了接下来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
周冷白早已恢复了正常,除了眼角带着湿润的洇红,证明他两个小时前曾经失控地抱着自己落泪。
“这株玫瑰花你照顾得很好。”周冷白打破了安静,“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它。”
祁南君不自然地咳了一下,“你知道的,太空旅行很无聊。”
“是吗?”周冷白的声音有种天然的磁性,放缓的时候像带着磁力,忍不住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擅自读取了飞行日记……”
祁南君的耳朵一热,切鸡肉的刀差点掉了下去,“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接受体检的时候,只读了十分之一,还有很多没有看。”周冷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可能是先前情绪波动的原因。
航行日记是宇航员和战士作为在飞船或战机上的日常活动而记录下来的航行报告,每一份日记和报告最终都会写进黑匣子,作为飞行记录的一部分,并和核心源一起进入救生舱,以求能在飞船或者战机损坏以后保存下来。
可以说,航行日记是飞行员和战士在太空遇险后唯一能和铭牌保留下来的东西,远舰队甚至会把铭牌和飞行日记放在一块。
祁南君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他把航行日记当做了私人日记。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莱茵学姐毕业后去了第三军团,温斯特很欣赏她,已经荣升成了执行队的队长,比那时候还要出色。”周冷白指的是上一世,上一世莱茵兜兜转转去了第九军团,最后虽然成了周冷白的副团长,但也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奎恩和洛伊还留在军校,工会被他们管理得很好,禁区搜寻工作就是他们发起的,各界都很关注他们的项目,联盟特别为了他们的项目命名为星际远征研究,双胞胎加入了研究。”
“泰森先生接管了新能源计划,现在纳德新星已经被重新建立了防御系统,康纳教授重启了回溯计划,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周冷白絮絮地讲着这两年来身边熟人的变化。
“那你呢?”祁南君咽下最后一口慕斯蛋糕。
“我……”周冷白微微低头,略长的发丝遮住了眉眼。
祁南君试图调解气氛,“该不会这两年都在星际旅行吧?别说还真挺巧的,这次跃迁是幽灵号最后的机会了,要是你没路过的话,我已经准备住进救生舱进行漂流,说不定以后就成了太空垃圾……”
“我一直在找你。”周冷白站了起来,祁南君这时候才看清周冷白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抿着,像是不太高兴,更像是极力在平复和隐藏自己的情绪。
餐桌并不大,但周冷白还是饶了过来,逼近祁南君。
漫长又孤独的太空游荡让祁南君的感情似乎变得更加细腻,尤其是面对周冷白的时候,就在他认为周冷白要做什么的时候,心跳漏了好几拍。
没想到周冷白绕到他的面前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蹲下,瞬间矮了下来,一只膝盖顶着地面,祁南君顿时觉得他整个人似乎柔软了下来——或许重逢后,周冷白给他的外在印像虽然高大了成熟了,但是他的眼神却温柔凄哀,像是手里攥着的糖葫芦随时要被抽走的小孩。
周冷白把脸埋在他的腿,间,闷闷的声音响起,“从你进入禁区失踪开始,我进了十一次禁区,进行两百多次的跃迁,六百零八天都没有停止搜寻……我没有放弃过,一直在等你……”
这种直白而狂热的告白就像山艮星的那场爆炸一样,热潮扑面而来,令人毫无招架之力。祁南君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比他穿越废弃跃迁点时带来的后遗症要更强。
在万般思绪中,他迷糊记得上一辈子在某个酒会上曾经有人说过,像周团长杀戮气息这么沉重的人,骨血里一定带着暴虐的基因——祁南君只觉得这些人通通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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