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说自己。”爱丽丝看他看得有点不适应，“这不像我认识的你——”“你认识的我是自信的吧，”奥德里奇终于抬起了头，但是表情变得漠然，漠然得好像对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一样。
    他的眼睛比黑夜还黑，人又生得高大，如今憔悴得两颊消瘦下去后，一旦表情不够和气，整个人就有点阴森森的，看得爱丽丝有点头皮发麻。
    他没有发现自己状态的不对，不过也坦白了自己内心的感受：“以前我的确比较自信，甚至是自信得让人讨厌的那种，做什么事情都想用尽各种手段一鼓作气做完，不过结果你也看到的，很多事□□与愿违，我太好强，不懂体贴自己也不懂体谅别人，所以我没有什么新家人，旧家人也不想我活着，连我自己的身体也不想我好起来，估计也想弄死我，所以我现在很难开心得起来，做什么都心情难受，那又怎么来的自信呢？”
    他说着说着，没有再看爱丽丝，表情越来越漠然，像是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了，可是他的声音是有情绪的，爱丽丝听得出来，他发声的喉咙被疲惫到麻木的情绪爬满了，他的内心被抑郁的情绪爬满了。
    爱丽丝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懂怎么面对这样阴沉沉的一个人，可是奥德里奇也不需要她回应的样子，他只是短暂地冲爱丽丝笑了一下，便轻声说道：“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很满足。不过请原谅我不能好好招待你，我的身体不大好受，我不想在你面前失态。”顿了顿，他忽然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看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继续缠着你的，虽然一直送你礼物，但我其实已经没有想过什么喜欢你了，也很难去喜欢什么其他人，我送你东西，只是想补偿而已，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你不喜欢我了？”爱丽丝难以相信，下意识反问。
    “嗯，”他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望向爱丽丝的眼神里，虽然情绪很多，但真的没有什么爱慕情绪，“我知道我们不合适，我和你在一起，只会让你难受，你说话也经常让我难堪，所以我回国后，是真的放下对你的喜欢了。不过你要原谅我，因为你是我第一个那么深刻地喜欢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又给我那么大的失败感觉，所以我偶尔会去梦到你，梦到你说原谅我了，我就真的放下你了。我……一直在渴求你的原谅，我伤害你很多，我难以释怀我犯下的错误。”
    他说话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都是自惭的话，看来这些年的生活是真的让他没有多少自信了。
    爱丽丝对他还残留一点点的怨气，忽然全部都没了。
    她看不惯他这幅样子，没开口说原谅他，不过语气温和了许多：“你别多想了，都病了，安静地休息最重要。”
    奥德里奇听话地闭上了嘴巴，呆呆地看了她十几秒，变得很是敏锐：“你在可怜我吗？”
    爱丽丝愣了愣，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有生气，只是在麻木地问问题而已，她便说：“可能有点，不过更多的是不想你不开心，失去自信的感觉并不好受，我知道的，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经历这种感觉比我之前的日子还长，你也没有办法像我一样想办法去改善心情，那肯定心情更糟糕。”
    她简单地把她的猜想说出来，奥德里奇深深地看着她，忽然猛地低头，声音变得极其沙哑：“谢谢你理解我，你……你真温柔。”
    他现在很多瑟缩的肢体动作，但唯有此时此时，这藏着掩着的动作不是在掩盖他的难受，而是在掩盖他的心动。
    他的确很久没有想过喜欢爱丽丝了，也以为自己没有喜欢的能力了，谁知道原来那么简单，就又有了心动的情绪。
    不过，再怎么喜欢也没有用。
    奥德里奇闭了闭眼，掩盖了眼中的苦涩，再抬头时，表情平静又温和：“我让仆人扶我上个轮椅，你不介意我的身体难看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虽然喜欢没有用，但是他想在她身边的时间长一点。
    爱丽丝看不出他内心隐蔽又快乐又苦涩的心情变化，她的重点全在奥德里奇的话上：“你不能走动了？”
    “嗯，有一次晕眩，起来就不能动了，但是有在慢慢恢复，我之前上半身也比较难动，现在只是腿部力气少，动起来困难而已。医生说，只要我好好休息养病，慢慢会好的。”奥德里奇摸了摸自己的腿，浅笑着说。
    他脸上还是有郁郁的神色，可是他说话又慢又温柔，像是戏剧舞台上才会上演的很有礼貌又有故事的优雅男贵族。
    有点不合时宜，但爱丽丝有点被惊艳到。
    现在的奥德里奇真的很敏锐，他很快就捕捉到了爱丽丝的视线，对上了爱丽丝的眼神，他迟疑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如果是以前，他会自信地怀疑爱丽丝有看入迷的可能性，但现在，他毫无自信，只觉得只有自己哪里出错的这一项可能。
    “没有，”爱丽丝果断道，“只是觉得五年不见，你有几个瞬间很好看。”
    奥德里奇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耳朵尖猛地变红了。
    “你喜欢这个我样子吗？”他慌乱地问。
    “也不是特别喜欢……”爱丽丝否定了，“你有更好看的时候，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是温文尔雅的，彬彬有礼但又进退有度的，像现在，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你很自信，不在乎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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