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人缘应该不错。”
误解了的太宰治沾沾自喜:“是吗,我也觉得‘漩涡’的大家很欢迎我!”
还不等对面的雨宫翠疑惑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青年话锋一转,以骤然冷淡下来的语气把话题拉回了正事上。
“——所以,明明说好了一周会面一次、之后却杳无音讯的翠酱,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吗?”
*
所谓的意外,自然就是那些打乱预定计划的事故。
在雨宫翠尽量简明扼要地告知先前发生的事,并再三表示歉意之后,太宰治鼓起来的包子脸总算瘪下去了一点。
他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处理白鸟财团的事,抽空还要照顾病床上的顶头上司,下次见面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去,雨宫翠反复考虑,还是试探着向对面的太宰提出了将会面改为不定时的建议。
明明是合情合理的小事,本以为对方会在随口抱怨几句之后答应下来,没想到的是,鸢色眼眸的青年在一怔之后,面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轻声问道:“这么说,你和那位故事中的主角,想必现在感情已经非常稳固了?”
……这种问话方式,就好像是在控诉我是个利用完别人就扔的屑角色啊!
雨宫翠纠结一会儿,十分艰难地开了口。
“说不上……只是比之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要好些。但是,治君,既然已经有了朋友之谊,我对你并不是——”
对面的太宰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并不是单纯的利用,也没有一分一毫的逾矩之想。
想要占有、想要争夺、想要取代另一个太宰治,心思过于驳杂的,始终是自己。
而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对自己说“想要拯救他”、并一直为之努力的少年,目标自始至终从没有改变过,只是一心一意地迈步向前。
其他人无论再怎么示好,或许都只是这段旅途中的过客罢了。
“我觉得有点嫉妒,”他半阖着眼睛,说出口的话轻飘得像是梦呓,“就只有一个……却因为各种因缘际遇,先遇上的是另外一个我。”
谈话的对象根本不明白这话语中的深意,只是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即便如此,我不是依旧和治君成为了朋友吗?”
——但那是不一样的。
那怎么会一样?
本就立于黑白之间的混沌本性产生了动摇,由于嫉妒而叫嚣着要做些什么,却又及时被理智节制,恨恨地缩回枷锁之内。
然而一旦察觉希望渺茫便干脆放弃,这从不是他的做风——
就算当做赌气、抑或性质恶劣的玩笑也好,最后一次,做点什么吧。
太宰治站起身来,假装自己已经被那套非常具有王道热血漫宿命感的台词说服,心情澎湃以至于不得不离开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雨宫翠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他只请了一个下午的假,计划在和太宰治会面之后,抓紧七点逢魔之时结束前及时赶回去,目前看来时间是来得及的,并不差这几分钟。
又和慢悠悠从厕所晃回来的太宰治闲聊了一会儿,谈了谈横滨和织田作的近况,雨宫翠估摸着已经到了该结束会面的时候,便把咖啡杯推到一旁,歉意地朝对面的青年一笑,言下之意是社畜身不由己你也是懂的。
他在太宰治幽怨的目光里站起身来:“那么,我这就——”
肩膀撞上了什么东西,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惊叫,随即是瓷器滚落在地面上化为碎片的脆响。
有侍应生端着杯咖啡从背后急匆匆地过来,似乎没怎么注意前方,在分神之际,正好撞在了雨宫翠身上。整杯咖啡没有丝毫浪费,一滴不落地泼在了后者的浅色外套上,像一副狂野的抽象画。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客人您没事吧,我这就去拿毛巾来!”
伴随着惊慌的道歉和拼命鞠躬,闯了祸的侍应生飞快地冲向前台取毛巾去了。雨宫翠目送他远去,隐约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是之前吐槽太宰治的那一位吗?
他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搭在小臂上,转头观察肩膀处,无奈地发现衬衫上同样有咖啡的污渍。
毛巾久等不来,来了估计也擦不掉,雨宫翠有些头痛地心想,等下天色暗了,就这么出去,也许不会被人注意?
坐在咖啡溅射的范围之外,达成了完美闪避的太宰治在幸灾乐祸的看戏之后,终于托着下巴,慢吞吞地开了口。
“你打算就这样回去吗?”
“虽然不太想,不过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穿这样的衣服上街是不行的吧。”鸢色的眼睛意味难明地闪了闪,以若无其事的平静语气发出邀请,“要不要到我家换上一套?很近的哦,就在隔壁街区。”
雨宫翠陷入了沉默。
毛巾依然没有送来,不如说,那位侍应生一开始就没有打着返回事故现场的念头。
原因也很简单,稍一猜测便能够明白——
那杯咖啡,并不是因为意外才泼上的。
虽然他从未跟太宰治谈起过几点至几点间才能出入两个世界,但是逢魔之时在日本流传甚广,只要结合之前会面的时间,多少能够察觉端倪。
所以对方之所以伙同咖啡厅员工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拖延自己的行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