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A世界,小老虎和形影不离的少女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愉快样子。
雨宫翠没有回答敦关于目的地的追问,面对少年带着些微哭腔说出的“想和前辈一起去”的恳求,也只是一味安抚。
太不适应这种分别的场面,感觉快要被咬啮着心脏的细细碎碎的愧疚感淹没了。
但是,必须给出正式的告别。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不愿意对方在自己离开之后依旧怀抱着无止境的担忧。
又跟武装侦探社的芥川和织田等人打招呼报了平安,在得知雨宫翠即将离开横滨远行的消息之后,电话那头也在沉默之后表示理解,只是遗憾于他的决定下得太过仓促,没有当面送别的机会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织田作之助突然提起了另外的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总之还是告诉你一下吧。”
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恼,雨宫翠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纠结地挠着脸颊的样子,“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太宰治,来这边找过你……说实话,他的状态不太对头。”
像是压抑过久的火山一样,处于濒临爆裂的前夕。
“虽然被芥川赶出去了,但他好像说有你的消息记得告知他。多余的事情我是懒得做啦,总之,雨宫你不想再和这个人打交道对吧?”
雨宫翠仰望着毫不停歇地落下密集雨滴的阴霾天空,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了然地答应下来,决定把太宰治的委托抛之脑后:“我知道了。”
“——织田先生。”
而电话对面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随即又像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话会脱口而出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红发的青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像是终究对什么妥协了一样,听筒里传来了轻微的叹息。
“请您……稍微照顾那个人一下吧。”
“偶尔打个照面、说上两句话的程度就好。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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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贴心地给雨宫翠留出了和A世界太宰治相处的时间。
或许是攻略成功能量充足的原因,这次的跳跃相比前几次都要平稳,甚至没什么感觉。
具体来说,就是在和治君互道晚安之后上床入睡,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就已经变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存在感非常明显的输液瓶,高高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透明的液体顺着PVC软管一滴一滴落入滴壶,再通过插在手背上的注射针缓缓流进血管当中。
鼻间尽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雨宫翠心生不妙预感,心道这回的人设怎么又这么病弱,明明自己刚从病床上下来没几天……
但是吐槽的念头刚从脑海里跳出来,就随之被四肢百骸涌来的钝痛淹没了。
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脊背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这个感觉。简直像被大卡车从头到脚碾过一样。
突出其来的动静惊醒了旁边的什么人,在椅子吱呀作响的动静之后,额头和脸颊上传来了被拧得半干的毛巾轻轻触碰的温热感觉。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略带沙哑,低沉地、试探性地叫着他的名字。
“Midori?”
雨宫翠撑开眼皮,虚弱地应声:“在。”
拿着毛巾俯下身来的少年有一头十分漂亮的银色短发,凌乱地垂在线条分明的脸颊边。虽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五官轮廓锋利流畅,已经依稀现出成年后的俊朗模样。
让雨宫翠忍不住定住眼神打量两秒的,是对方那双过于特别的眼睛。
纯黑的巩膜衬托着血红色的瞳仁,被紧紧盯着的时候,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惊艳感。
少年身周的气息冷漠孤僻,显然并不是习惯和人亲近的类型。但此刻看着床上的雨宫翠睁开眼睛,似乎还挺有精神的样子,不由轻轻抿了抿嘴唇。
大概是笑了一下。
他收回了手里的毛巾,搜肠刮肚地寻找了半天措辞,才慢吞吞地问:“想吃点什么吗?”
雨宫翠萎顿地试图摇头,动作失败后愈发无精打采。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银发的少年动作一顿,不自然地避开了他探寻的眼神。
这让雨宫翠心头一沉,心想垃圾系统这次安排的身份不会已经身患绝症从此瘫痪在床吧,不会吧不会吧?
就在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准备怒气冲冲地把装死的人工智障揪出来痛骂一番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正低头翻动着手中病历的护士迈步走了进来。
她冷冷环视病房,扫了眼床上的雨宫翠之后,毫不停留地走向一旁抬头看过来的陪护人。
“您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吧,里苏特先生?”护士生硬地说着,眉头皱得死紧,“账单,账单!已经拖欠了太长时间了!”
被称作里苏特的少年显然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喉结不自然地滑动了两下。
“现在不行。等到赔偿下来——”
护士小姐窝火地挑了挑眉毛,唇边的肌肉由于强忍冷笑而紧紧绷着。
“哦,是吗?但我听说引起那起事故的肇事司机,”她瞥了床上暗搓搓竖起耳朵的雨宫翠一眼,“已经疏通了关节,一个里拉都不用吐出来。只要在监狱里稍微待上一两年,就又能重回社会,谁会选择倾家荡产补偿受害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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