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
“不必理会,虽然遇刺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圣人不发话,谁敢拿到场面上说。爷恶了四殿下,又不受六殿下的招揽,这才是纯臣的做派!”
两个亲随深深低下头,世人都说他们老爷勇猛耿介,心直粗犷,还传出了个睚眦必报的狂名来,可谁知道老爷的心机比谁都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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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太屋里一下子缺了两个大的,云安还给凤姑娘用着,可要从外头挑几个好的来使?”李松家的回道。
“还有凤姑娘跟前少了一人,太太说叫姑娘看着提拔,可凤姑娘说为这一两银子犯不上闹得下头人心不齐,只平儿、喜儿、乐儿三个大的尽够使了,到了贾家那边,上一辈的太太屋里才有四个一等大丫头,那位寡嫂身边也只两个。太太怎么看呢?”
李夫人皱眉:“胡闹,谁家亲事不图个四角齐全,陪三个算什么事儿。给她添一个就是,她要觉得不能越过前头的嫂子去,那就自己私底下出两个丫头的月钱,并不违他荣国府的规矩。”
李松家的就问:“论理,凤姑娘不愿叫底下人为着这个一等的空缺闹将起来,原也没错儿。不如太太替凤姑娘挑个人?”
李夫人抬眼打量她:“怎么,你已有了人选了?”
李松家的忙肃立了,低声劝道:“凤姑娘的丫头取得是‘平安喜乐’的名儿,这云安名字里可巧就有个‘安’,不是有缘法是什么,更巧的是她还与平儿几个处的很好,凤姑娘也看重。这是其一。”
“其二,”李松家的向东面努嘴:“仁大爷看上了这孩子,就算太太能护一时,仁大爷再二再三的来求,您还能次次不给。就算您坚决不给,传出去是个什么名声,云安再好她在外人眼里也是个奴才,这仁大爷却是正经的主子,况且谁知道老爷回来如何。您是知道的,老爷他历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兴许仁大爷一说,他就随口应了,可不就把您给架在火上头了?”
“再一则,我知道太太心里要把这孩子放出去,清清白白当当正正的做人家正头娘子才好。但我的太太哟,说句冒犯的话,云安丫头的哥哥在还好,如今她哥哥死了,把这孩子放出去,是立时要逼死她呐!这么个花朵一样的孤女,能有个什么好下场,长得越好这结局就越惨。况且普通人家能从仁大爷手底下护住她?那毕竟是外头,寻机把人糟蹋了能是多难的事!太太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夫人眼眶就红了,“这些我何尝不知,只不过想先拖着……”等老爷回来,看他对王仁是个什么章程再说。可陪房媳妇的话也正戳到她担忧的地方,李夫人一怕王子腾真的随手把人给了王仁;二怕凤姐出嫁后云安回来,王仁一不做二不休抽冷子祸害了她。千日防贼,哪儿能防得住呢。
“这两日我总梦见云儿,她没落个好下场,如今通共就剩下了这一个女儿。”李夫人忍不住对陪房说了些旧事:“当年她虽是我的陪嫁,可她心里头并不愿意给老爷作姨娘,早前求了我要放出去正经嫁人。可我进门三年肚子都没能鼓一鼓,娘家那边算了命,说云儿有益男相,写信叫我抬举她,我本要放她出去,可大嬷嬷抢先叫她服侍老爷更衣……大嬷嬷疼我的心思我焉能不知,可的的确确是我亏了她。后儿老爷又受了调唆,那么对她,更叫我添一重愧疚。”
说着就苦笑:“当日我虽病了,可云儿的身契我一早就告诉大嬷嬷去消了,谁知她老人家有个牛心左性,一意的信娘家所说,竟然悄悄瞒了下来。可以说云儿这一生的劫难,都是我给她的。云儿没了,两个孩子还小,我只好收了她幼女的身契,权当护佑一时——云儿弥留时还记着放她女儿归良的事,那时不仅有大嬷嬷在,我也在那儿,看着她咽气的。”
李松家的一凛,怪道杜家这双失父失母的小兄妹能活的这般好,原来一直有太太的手笔。
心里正想着,又听太太道:“说好在孩子及笄那年放她出去,谁知日子一久,这嬷嬷又病了,都给忘了。她哥哥送她上来时,我本也以为是图府里的富贵,可后头问这孩子庄子上的事情,云安回的平平淡淡的,我就知道这是丫头上眼药呢,命人一查,果然是李甲庄的庄头不作法,见丫头长得好就打了别的主意——我才知道她和她娘一样,是那有骨气的好孩子。”可这些旧事都是不能外说的,那么一个好人,却年纪轻轻就死了。
“已经折了她娘的命,如今还要再委屈了她。”李夫人摇头。
“正因如此,太太才该把她给凤姑娘,日后凤姑娘放她归良不也一样?”李松家的说。几重愧疚压着,太太忒看重这丫头了,日后再为她和老爷仁大爷起了冲突,李松家的越发觉得留下云安不是个好主意。
李夫人摇头,对个丫头来说,那贾家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凤儿的姑爷一肚子花花肠子不说,他那亲爹更是个老不修,满京城谁不知道赦大老爷生平除了古玩就是女人,连亲儿子亲闺女也能丢去二房。
“那太太怎么安置云安丫头?凤姑娘那里补上谁?”
“罢罢罢,你去叫云安来,我亲口问她的主意。”李夫人吩咐。
一时云安进来,福身请安。
李夫人指着脚踏:“好孩子,过来靠着我说话。”
当下无人,李夫人便把种种说了,因道:“如今是万万不能放你出去的,你一个女孩儿,你出去了就是害你,留下你在我跟前也怕有个万一。如今有三个去处,你且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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