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的句子。”九十九朝说完清了清嗓子说,没发表其他意见。
这位姐姐,不要总说我了,说说你吧。
这里好歹是你的梦。
少女只好叹了口气,开始向他娓娓道来:“你不知道,我比他大了整整八岁,不过好在我在公司里面职位高,所以大家都说是他运气好……”
这里是木野夜十二年前的记忆。
木野夜对妖怪很熟悉,在听到九十九朝说出“调查”之后,就算不清楚详细的内里,也在少年没有恶意却直白地分析出这个梦境不太对头的地方后,将自己的故事交代了。
不如说她被困在梦中那么久,能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太不容易。不是她自己在梦里捏造出的人物,也不是不敢与她交谈、害怕影响到她维持梦境的妖怪。
九十九朝实际上是人类,还是妖怪,对她来说都不重要,能听她说话就行。
只不过对于自己的昏迷不醒,木野夜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少女抬手将落到脸侧发丝别回耳边,故事的内容大部分是由梦的缘由展开后,她与她所喜欢的人的回忆。
“现在很多时候回头看,发现以前的自己确实很悲惨呢,”她小声感叹着,然后无所谓地笑了笑,“被一个又一个亲戚踢着皮球,每天被人类和妖怪弄得鼻青脸肿,叔父去世之后,也就没有人再愿意和我讲很多奇怪的故事。那一天……”
她顿了顿,这时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女孩姿态,不过只有那么一会,“也就是现在这一天晚上,祭典快结束的时候。我拖着刚处理好的伤口回到河边,只能看到最后的烟花像是流星雨瀑布一样从天而降,就想要从河岸上跳下去,抓住了好像从天边落下的银线。结果没想是一对情侣,拿着我做指指点点的由头谈情说爱起来。”
木野夜轻轻张开手,“说我的浴衣特别土气,脸上都是伤,丑死啦。”
九十九朝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
像是想起了一件傻事,少女又笑了笑,放下手,转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这时候祭典的灯火已经开始从前头的摊位熄灭第一盏。
木野夜继续说,“想要自杀就被这么打断了,我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太丢脸了,忍受不了,就从河边跑开了。”
可能在迈出第一步开始,有什么就改变了。
河湾粼粼,像是揉碎的琉璃,烟火依次绽放,在男孩的眼中闪烁明灭,他看呆了,不经意错过了好几个女性,最后在催促下,伸出手抓住了木野夜老旧的和服衣摆。
【大、大姐姐,你好漂亮。】
花火与良夜交织,满天都是星辰坠落下来的瑰丽轨迹,唯有鼻青脸肿的自己又有什么能夸奖漂亮的地方?
“明明就是一个小鬼,被妖怪戏弄了一下就被推出来抓女孩子的衣服……”
【等我长大之后,大姐姐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少女兀地反问,【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我会一直记着你,一直喜欢你……这样行不行。】
少女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眼眶一片通红。
【我的叔父告诉过我一个故事。有一种会把人神隐的妖怪喜欢化作从天边垂下来的丝线捕食,它们在现在的年代里喜欢藏在流星和烟花中下落,抓住丝线的人就是它们的猎物,那些人如果不被其他人记住,就会逐渐变成它们其中的一员。】
少女带着她的任性去问年幼的男孩,“你能做到一直喜欢我吗?”
男孩听懂了这个故事,坚定地点头,“嗯,我能!”
“……”
九十九朝抱着自己的一袋鸡排,往旁边挪了挪。
女人真可怕啊。
“就因为这样?”
木野夜回答,“就因为这样,他做到了。”
天边草,虫的一种,抓住它们丝线的人会逐渐转化为虫,只有真爱……到也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真爱,只有他人的联系才能停止这样的转变。
木野夜没有信赖的亲人,也没有愿意接近她的朋友,她像是抓住水中浮木一样,对什么都不懂,却向她作出承诺的男孩发问。
男孩就回答,我能做到。
两个人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竹林外祭典的灯火熄灭了,穿着蓝白羽织头扎过额绳带的男人们掀开了河对岸烟花筒的塑料布,人群聚集到河边。
少女站起来,就算一身狼狈也整理了一下发丝,笑容明媚地和九十九朝说道,“时间要到了,我先过去啦。”
她要听这样的誓言一百遍一千遍,直到听到腻为止,才会甘愿离开。
恋爱这种事,就是住在我心中的你,闯入你世界的我,却都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算一身伤痕和有无数的妖怪,我都能在最初的誓言里找到喜悦来抚平。
你做到了,所以我来了。
这就是木野夜选择这一场梦的理由。
烟花升上高空,男孩和少女相遇,九十九朝站在远处的树下,看着这一幕。
……
河田先生坐在家里,他原本正在收拾明天出门需要的东西,没想到五条悟就带着夏目贵志飞了进来。
是真的,飞了进来。
白发的男人一手按了按惊慌失措的两个人,一边抱怨着:“这么做还是很麻烦啊”一边问河田,他和木野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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