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两旁又黑又直的鬓发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倾斜, 看起来乖顺又安静。
“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转眸看向童磨, 似乎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童磨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太宰治身上, 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鬼舞辻无惨也懒得听他继续说下去,挥挥手让鸣女将他送走, 自己也转身回了那间研究室。
太宰治在原地目送鬼舞辻无惨离开, 转身正要对鸣女交代去处,冷不防听对方问了一句:
“你, 确实是你吗?”
对面的人怔了一瞬, 却很快笑了:“鸣女小姐指什么?”
“无惨大人因为童磨关闭了视线,但我能看到哦。”鸣女保持着姿势没动,声音平静无波, “只要是发生在无限城的事, 我都能看见, 包括——你方才在里面所做的一切。”
对方垂眸看着她,没作声。
“你换掉了无惨大人的血,”鸣女一字一顿,“你已经背叛了鬼这一方吧。”
她这话音落下去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以致于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沉默而变得愈发紧张。
半晌, 太宰治——确切地说,真正的一希,笑了起来。
他的唇角向上挑了一下,眼眸未动,看起来是一个不带什么感情的笑容。
“我知道哦。”一希字句缓慢,但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显得更有力度。
鸣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稍稍侧了下头,似乎是想对上他的视线。
“不知道这个敲门砖能否换来鸣女小姐的故事?”
于是鸣女终于明白过来,对方不过是故意向她手中送了个把柄示好而已。
“为什么?”她不解。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人的话,他或许会说:‘只是想让美丽的小姐活着罢了’。”一希的语气轻飘飘的,“但若要问我,我却只想反问你——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中,你真的会安心吗?”
鸣女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鬼的生命不仅被鬼舞辻无惨所掌控,并且由于起源的问题,全部系于他一身。
也就是说,一旦鬼舞辻无惨死了,他们都将会不复存在。
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来都不会想,因为自己的思想与对方连接,一旦想得深了,也许下一刻就死了,况且当时毕竟是鬼舞辻无惨拉她出了原本所处的地狱……
虽说如今所处的也并非是天堂就是了。
一希见她不说话,也并不担忧,只是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是下一个下弦肆?”
鸣女依旧没有回话。
那日,她只是沉默地将一希送离了无限城,终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
大抵是因为名气不小的缘故,这座城市里的酒馆即使是在深夜,人也不少。
大门被推开,来人脚步轻快地走过柜台,说了一句“请给我一杯啤酒,谢谢”后,便径直走到了酒馆的角落里,坐在了那里的椅子上。
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抱着啤酒瓶喝的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面上已经有了些许红色,就连围巾也因为热得发晕被主人摘了下来,扔在一旁。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坐了下来,对方抬头看过来,微眯的水蓝色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缓缓睁大,有些惊讶地吐出了个单音节:“……喔。”
太宰治翘着二郎腿,笑着道:“又见面了——夜斗大人?”
“咦?”被唤作夜斗的男生明显更惊讶了,还带着隐隐的兴奋,“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记得上次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难道我的名声已经大到不需要介绍就已经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侍应生正巧将太宰治点的啤酒端了上来,放到了桌子上,全程没有往夜斗的方向看一眼,倒是多看了太宰治几下,似乎不怎么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对面看,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待侍应生走后,太宰治才开口:“要让夜斗大人失望了。我只是恰巧听到了你和那位——”
他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什么能够合理称呼那位鸟人的方法,干脆略过了:“的对话,听到他是这么称呼你的。”
“啊……我还以为我终于有名气到有人信奉了呢。”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男生瞬间失落下来。
信奉……?
太宰治对这个词稍作分析,却并未多言,只是问道:“上一次见面时,夜斗大人说我身上有彼岸的气息,能详细说说吗?”
对面的人将酒瓶放在一旁,眼冒金光,举着五根手指。
太宰治跟他击了个掌。
夜斗:“……”
“去去去,谁要跟你击掌了!我要五円!”他摊开手掌,眨了下眼,“给我五円,我就接受你的委托,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很划算吧?”
太宰治点点头,而后凑近他,压低声音,同样眨了下眼:“可以赊账吗?”
夜斗:“……”
我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穿的这么好连五块都掏不出来吗!
太宰治将外套兜掏出来亮给他看,委屈巴巴地道:“出门没带钱……不然将这杯酒送给你。”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自己一口未动的啤酒上,意思不言而喻。
夜斗纠结了一会儿,最后看在啤酒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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