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死前,身上长了很多那样的斑。]
[生病的时候,斑是一点一点长出来的。]
在发现松田美纪子端了果盘过来的时候,橘便又变回之前那副可爱的模样了。然而小孩子的伪装毫无说服能力,他的眼圈红红,一下子就被对方发现了。松田美纪子用无比爱怜地语气问道:“怎么了呀,小橘?”
趁着对方低头安慰孩子的时候,绫辻行人看到了对方脖颈后边的那些斑纹。不仅仅是脖子,手臂上也有。
这些正是“死”的征兆。
松田美纪子将西瓜递给了绫辻行人。如果辻村深月在这里,她肯定会震惊于这位侦探此时可以算得上有礼貌的举动的。不过,将绫辻行人等同于没有礼貌的人这个想法又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呢?
松田美纪子在橘身边坐下,她熟稔地伸手勾住了孩子。
“绫辻先生,这孩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松田橘和绫辻行人之前串了口供,绫辻行人是松田橘新来的老师。这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女人还笑着说下次一定要来学校拜访一位这个新老师呢。
但是,他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绫辻行人不确定。
在他看来,这种“复活”简直就像是“死亡”的复刻。已经死去但是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人重返人间,从缺失记忆到拥有全部的记忆,而同时,她身上也逐渐显露出死前的病症来?难道让人重活一次,只是为了让她再死一次吗?
就连绫辻行人都有些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给他们这样一个悲伤的“复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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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明亮,夏风流淌。白天的时候,夏季的原野上将开满各色各种的花,比春天更加绚烂,比秋天更加华美。但是夜里没有灯的时候,唯有无雨无云的天空中的那轮月光所散发出的光芒,才能照落大地。
息见子推开窗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日记里的安妮。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是否有可疑的人,四周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最后也只敢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隙。
然而今天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并不是说今夜有辉夜姬降临……不,用这个理倒也说得通。息见子开窗的时候,那位“辉夜姬”缓缓落在了息见子的窗口。
来人正是继国严胜。
息见子左顾右盼,还是觉得不甚放心。
“你进来罢。”
她想,对方也不是什么坏人。
由于主人的主动客人反而有些窘迫了。但在息见子那有些严厉的老爹似的眼神下,严胜还是跳进了屋子里面。然后窗户又被紧紧闭合,好似之前从来没有打开过。
息见子念了一遍“继国严胜”这个名字,严胜反而有点犹豫。这个男人果真是认识他的,而且他身上还有着熟悉的气味。只不过……“继国严胜?我的姓氏是继国吗?”
联想起那日童磨所说,化身为鬼的人会渐渐失去自己身为人类的记忆。息见子便想,情况大概就是如此了。对于这个忘记了自己姓氏的少年人,息见子也没有模糊,很肯定地这样说。
介于对方上一次来到荒原,挡在她面前与绯樱闲战斗,息见子的初始好感度非常高。在继国缘一的口中,他的兄长严胜是个形象模糊的人。想起来,缘一似乎不曾对息见子说过什么具体的言语。她唯一记得的,是严胜希望缘一不要死去并为之努力的这回事情。这样子的哥哥,怎么想都是眼前这个温柔的样子的。
只是……
息见子观察着对方,看见了那双猩红的眼睛,还有尖尖的牙齿以及手指。
变成鬼了啊。
那一日的那个女孩,白鸟樱子也一样吧。不过鬼居然还能变身成鸟吗?真是神奇啊。
息见子看对方愣住了,便主动问道:“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吗?”上一次也一样,总不至于对方是迷上他跟踪他吧。她现在可是一个连自己都嫌弃的沧桑男人。
“的确。”严胜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就是跟着息见子而来的,之前去东京那一次也一样。
“请说吧,如果我能回答的吧。”在息见子眼里,严胜简直就和敦一样迷茫。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成为“兄弟”。
——她瞎说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严胜说不准就不会说了,但是息见子过于主动了,这让他不说又感觉不是很好意思。大费苦心从这里跑到哪里,再从哪里跑到这里,再没什么问的话,这种行为简直可以归入“跟踪骚扰”这种恶劣行动之中了。
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用语之后,严胜才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黑发的少年人低着眼睛,他的双眼之中有一种“渴求”。对答案的渴求。他想要问这个问题已经太久了,久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有过这样一个问题。
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记忆,正在缓缓消散。他如今所保持着的,正是最后一丝属于他个人的意志。
严胜问:“缘一是谁?”
虽然也曾模拟过对方想要问的问题,但是真的问出来的时候,息见子还是觉得有种荒诞的感觉。缘一和严胜是一起出生的、长相完全一致的双胞胎,在父母离开之后,一直都是哥哥拉车着弟弟长大。
但是如今,严胜却在问她缘一是谁。
化鬼这个行为看起来果真会让人遗忘自己身为人类的记忆,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么每一只鬼都是如此吗?他们都是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命的吗?这样一想,息见子突然觉得这种生物看起来好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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