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年目标,五年目标。”余文佑笑道,“工作计划列的清楚明白。至于生活,我们谁也没办法说的准。我倒想白头偕老,可是您也看见了,冷不丁就来个天灾。未来谁知道呢?活好当下就行了。”他能哄文青,能装文青,但要真文青早八百年前就饿死了。见过谁家七八岁就四处刨食的孩子能雪做肌肤花为肚肠的!?现实,才是基本素养。
余文佑能拿熊远骗人,卓道南也能。所有世俗中所需要顾及的,都被传说中的熊远解决掉了。欧明珠还能说什么呢?何况余文佑并不是不三不四的人,要她违心挑毛病,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跳开母亲的立场,她甚至觉得余文佑很不错,脾气好又有才华。只是她做不到卓远洋那样毫无隔阂,所以她儿子也跟她有了更深的隔阂。两个人又无话可说,幸亏广告放完,继续看纪录片。
卓远洋回去后,欧明珠也懒的多呆了。固然面对前夫很别扭,但面对卓道南两口子更加别扭,加之心里惦记着孙子,便于卓远洋离开的次日提出回家。余文佑没有假惺惺的挽留,礼貌而已。欧明珠了然笑笑,还是由卓道南送去车站。
分别之际,欧明珠道:“我以后不会管你了。”
卓道南轻松的说:“妈,我都多大了!父母又不能管一辈子。”
“你知道我说什么!”欧明珠隐隐有些怒意。
“你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各从其欲皆得所愿’么?”卓道南反驳,“天赋人.权!”
“很好!你比你爸强!”欧明珠被气乐了,“能跟我拽文言文。”
“你要我怎么样呢?按照你的想法娶妻生子,你是能来给我带孩子?还是能跟我和我爸住一屋享受天伦之乐?”卓道南不客气的道。
欧明珠被噎住。
“所以何必说赌气的话?现在就很好。你想当奶奶,就有孙子。你想要天伦之乐,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妈,你不能太贪心。”卓道南道,“我都没有怪过你,真要较真……算了,难听的话我不说了。”
“真没怪过我?”欧明珠不确定的问。
“没!大人的事我没立场。”
“所以你的事,我也没立场对吧。”欧明珠道。
卓道南笑道:“说那么明白多不好。”
欧明珠突然低头道:“对不起。”
“一家人不用这样。”卓道南道,“你好好的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欧明珠听着客套至疏离的话,无可奈何的转身走了。她心里都明白,从余文佑那个鬼精灵的态度里就知道,他能讨好卓远洋,但不会讨好她。礼貌、退让,不过不想撕破脸而已。就算卓道南出事她千里迢迢的赶来,也无法弥补三十年前就产生的裂痕。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惺惺作态,就当这一辈子没缘分,她并不需要卓道南,卓道南更不需要她。大陆通天,各走一边吧。
卓道南休假永远不在点上,只要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必定过节,一旦过节必定全体紧绷神经不得放松。中国人好凑热闹,人又极多,最怕发生踩踏。余文佑早已习惯,大不了错峰过节么。但是节对于中国人而言,又有特别的含义。卓道南把日历翻来覆去研究透了,才发现有个叫做“冬至”的大节不放假!老早就跟各同事打好招呼,冬至前后他要休年假,谁也别跟他抢。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终于等到临近冬至,两个人齐齐休年假,奔赴荆南过节。卓远洋履行承诺,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不过他是老年人,并没做什么华丽的铺成,别说吊石膏,照明都还是灯管。只是家具换了,地板换成木的并装了水暖。迎面扑来的暖气让余文佑感觉很舒服,荆南的冬天特别恐怖,但是有暖气就另当别论了。
我国有悠久的历史,冬至曾经一度作为年关存在,后来才演变成拿春节当年关。对于分别两地的家人而言,团聚即大节,对不对日子反而次要。能够凑上个节日,当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卓远洋老早准备了大堆吃的,如今信息交流频繁,风俗早混成一锅粥,三个荆南人过节也学着北方包饺子。要是再来几声鞭炮响,一准有过年的错觉。
卓道南力气大,负责揉面;余文佑技术好,负责擀皮;剩下就卓远洋包了。三个人边干活边聊着个人的近况。卓道南就对老爹说:“穆局调到市里去了。”
卓远洋问:“那他老婆呢?”
“还在靖安县,已经升到团级了,还想继续往上,暂时不愿意转业。靖安县活多,但也容易冒头。别的地方哪有那么多功劳捞。”卓道南道,“就是很危险。”
“富贵险中求啊!”卓远洋点评,“局长调走了,你日子还好混不?”
“好混啊,他走之前把副局扶正了。”卓道南道。
卓远洋鄙视:“说话说半截儿,升职丢人啊?”
卓道南嘿嘿一笑:“瞒不过你。三十好几了,也不算什么。”
“不错了,记得谢谢人家。三十好几的副局长,没人扶一把,想都别想。你老爹我现在还是个副科,估计能让我混个科级待遇退休就不错了。”卓远洋看的开,混了一辈子警界,深知很多时候需要运气,没有就没有,没病没灾就行了。又问余文佑,“你呢,不是说考研么?”
“考上了,要读很久才能毕业,早着呢。我没出息,爸可不许笑话我。”余文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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