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的男生们正在打篮球,在孟钊印象里,高中时他也打过一次篮球。
孟钊将这件事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场篮球赛的前一天,他舅舅孟祥宇那起案子的二审结果出来了,法官当庭宣判孟祥宇无罪。那天之后孟钊待在学校里,觉得卸下了一身重担,浑身轻松,走在路上,有种随时要飞起来的感觉。
恰逢第二天有节体育课,那天体育老师安排男女生分组活动,男生打篮球,女生则在小操场上做游戏。因为打篮球不需要那么多人数,于是体育老师发了话,说男生也可以加入女生组玩游戏。
实验一班的学霸们普遍对体育活动不太感兴趣,不少男生一听打篮球,都主动加入了隔壁组跟女生一起玩游戏,仅剩的九个男生因为人数不齐而陷入僵局。
作为实验一班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学渣,孟钊自始至终不太合群,他不想打篮球也不想玩游戏,此刻正蹲在操场边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刻,想着怎么才能逃开体育老师的视线去别处吹风,谁知那几个好学生互相讨论了一番,居然派了个人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孟钊难得心情好,便起身加入了他们。具体的战况他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对面那几个人有点菜,只有陆时琛一个主力。
陆时琛当时运球跑过来,正要跳起来投篮,孟钊也随之跳起来拦他,与此同时,对面的一个人冲过来试图挡住孟钊,阻止他拍掉陆时琛手中的篮球。
那人撞过来的时候太莽撞,孟钊又正跳起来,两只脚都没着地,这一撞力度不轻,将孟钊撞得朝后踉跄了两步,然后重心不稳地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这件事情跟陆时琛没什么关系,毕竟撞人和犯规的都不是他,但孟钊记得当时伸手过来的反而是陆时琛。陆时琛朝他摊开手心,垂着眼看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尽管这种姿态让孟钊不太想伸手握住眼前的这只手,但因为陆时琛他爸陆成泽刚为孟祥宇做了辩护,本着“对方是恩人的儿子不能太过怠慢”的原则,孟钊还是握住了那只手,借着陆时琛的力站了起来。
“要不要去医务室?”孟钊记得当时陆时琛这样问。
他抽回了手:“不用。”
现在想来,因为高中三年在班里一直都是游离状态,如今他还叫得出名字的同学根本所剩无几,回想起关于高中的记忆,陆时琛居然占了大半。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孟钊回过神,转身看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在门边:“是不是孟警官?不好意思啊,来得有点晚了。”
——是赵桐当年的班主任张岳。
第11章
“赵桐?对,他是自杀的……怎么说呢,学习压力太大吧。”
孟钊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四十多岁,腆着微微发福的肚子,跟记忆中那些沉默寡言的中年男老师不同,对方看上去甚至有些油滑。
“跟学习压力无关吧,”孟钊不打算跟他绕弯子,将自己的猜测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据我了解,赵桐自杀是因为班里有一群人对他实行校园暴力,既然事情都闹上了法院,您不会不知道吧?”
“啊……”对面显然怔了怔,很快改了口,“那是我记错了,好像是有上过法院的事情,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最近的新闻看了吧?周衍被人杀了,”孟钊很快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对付这种人,用一本正经的压制语气说话显然不太奏效,他换上一种跟对方熟络的语气,“说实话,调查到现在还没什么明确线索,我也是凑巧知道了当年这件事,想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关系……张老师,我们警察这边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您跟我说句实话,这周衍跟赵桐,当时在学校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孟钊的语气即刻起了作用,对方挺吃这一套,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说:“孟警官,说真的,那年我家女儿也高考,我实在有点顾不上班里这些事儿,所以在管理上有些疏忽,校园暴力这件事我还是赵桐自杀之后才知道的。
“不过,周衍跟赵桐之间应该没什么矛盾……周衍这孩子不是个喜欢出头的孩子,性子也比较温和。我还记得有件事儿,当时班里周考,那次是我监考,赵桐的2B铅笔丢了,没法涂卡,我让他跟周围的同学借一下,结果居然没一个人肯借给他,还是周衍隔了两个位置把铅笔扔给他的……”
眼前这老师说得这件事情,跟周衍记录在日记本上的那几句话重合了。孟钊知道他这次没再说谎。
“那当年带头对赵桐进行校园暴力的学生您还记得吗?”
“这我真的不知道,赵桐自杀发生之后学校就禁止讨论这事儿了,当时学生都高考,因为怕他们心理出问题,我也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孟钊观察着对面男人的神情,在心里判断着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这起校园暴力案到底跟周衍被杀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如果无关的话,一桩已经上过法院的陈年旧案,就算中间藏着没调查清楚的细节,市局大概也不会投入警力重启调查;如果有关的话……
孟钊的手机这时震了一下,程韵发来了消息:“钊哥,你看这张照片!”
孟钊点开程韵发来的照片,十年前的照片像素不高,但关键信息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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