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个人,他还是觉得无法面对,孟钊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陆时琛。二十年前导致陆时琛失去记忆和情感的那场车祸,到底是不是吴嘉义所为,陆时琛的母亲,究竟是不是也和孟婧一样被谋杀,这件事情随着吴嘉义的死亡,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想到这里,孟钊刚刚平息的愤怒又冒出了头,他重重地砸了一下沙发:“真他妈的……这老畜生怎么就死了!”
孟钊说着,看向陆时琛,陆时琛神色凝重,正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看上去心思深重,微蹙的眉间似乎还有些焦躁的影子。
陆时琛一贯看上去都理智且冷静,但此刻他身上的衬衣被多处划破,再加上脸上这种不常见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像是变了一个人。
陆时琛也在想当年那场车祸么?他是不是也发现了一些什么?孟钊这样想着,问出了口:“在想什么?”
陆时琛这才回过神,但他并没有回答孟钊的问题,而是侧过脸看了孟钊好一会儿:“吴嘉义的车撞上石壁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孟钊说,“那种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还能想什么?”
见陆时琛没有回话,孟钊反问道:“你呢,你在想什么?”
陆时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沉默了一会后,终归还是开了口:“我在想,我们的车如果撞上他了,我们就会死。”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但是,我并不想死。”
孟钊看向陆时琛,脑中闪过那一瞬陆时琛急打方向盘,车辆漂移车尾甩出的一幕,那的确足够惊心动魄。但那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陆时琛和以往有什么不同,死亡对陆时琛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此时,他仔细凝望着眼前的陆时琛——似乎的确跟平时的冷静不同,嘴唇血色淡去、微微泛白,眼神也极度凝重,这是一种陆时琛从没有展现出的状态。
孟钊对他的情绪有了些许猜测:“你在恐惧?”
陆时琛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缓缓踱步走到了窗边,看出窗外的雨若有所思。
联想到上一次陆时琛因挡住那辆卡车而重伤之后,躺在救护车上那副平静等待死亡来临的模样,孟钊意识到,在这平静与恐惧的变化之间,似乎不仅仅是陆时琛对生命态度的改变,更是因为陆时琛的感情正在复苏。
他也站起身,走到了陆时琛的旁边,倚着身后的窗台,侧过脸看着陆时琛。他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想法,觉得陆时琛像一个正在探索未知世界的小孩子,每一次感情的萌发、情绪的觉醒都会令他觉得陌生而困惑——这个人,十岁以来到底是怎么格格不入地活到现在的?
这时,陆时琛也侧过脸看向他:“看我做什么?”
孟钊仍旧盯着他瞳色略浅的眼睛:“我发现,在你眼里好像藏着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孩子。”孟钊收回眼神,很低地笑了一声,“这个孩子刚刚才懂生命的脆弱,并且为此感到恐惧和迷茫。”他抬起手,握住陆时琛的手,轻叹道,“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就是生命,哪怕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也是这样。不过,我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次生死,有时候最让我恐惧的其实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自己珍重之人的死亡。”
“珍重之人。”陆时琛低声重复。
“嗯,一个人活着多无趣啊,可能还会产生无数次‘不如就这么死了’的想法。但一旦有了牵挂,就会跟这世界产生不可分割的联系,也会随之对死亡产生敬畏。”
所以,那一瞬对死亡的莫名恐惧,是因为我有了牵挂么?陆时琛看着旁边的孟钊,思索片刻后道:“好像是这样。”
孟钊微微仰头靠上窗户,闭上眼睛,窗外的雨声以及跟陆时琛的这番对话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听到陆时琛这样说,他嘴角微弯,笑了笑。几秒之后,一个温热的亲吻落了下来。
不久之前的那场生死追击让这吻显得弥足珍贵,相比这一晚如同较量般的激烈撕扯,这吻温柔而亲昵。孟钊发现,自己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应,变得开始有些沉溺于接吻的感觉。
他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所有的感官都沉浸到与陆时琛接吻的这一瞬里。
第99章
吴嘉义的死讯一经传开,犹如在社会上丢了一颗炸弹,引起了轩然大波。公众对于吴嘉义犯下的罪行产生了种种猜测,各家媒体也白昼不分地蹲等在明潭公安附近,试图探听一星半点的内部消息。
明潭市先是曝出“暗笼”事件,不出半个月,明潭首富又当街横死,社会上各种谣言沸沸扬扬,侦办结果迟一天公布,就会发酵出数以万计的流言。
在这种舆论环境下,上级部门下达了“特事特办”的命令,要求明潭市公检法通力合作,要在最短时间内公开暗笼案的调查结果。同时,公检法系统在调查结束后,将举办联合发布会,面对所有民众公开调查及审判结果。
之后的几天,针对暗笼案所有相关犯罪分子的调查、抓捕及审讯等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
吴韦函承认了自己高中时期曾性侵林琅、许遇霖,以及与其父亲长期以来,借慈善基金会私下利用资助名单,搜寻作案对象,以直播当网红的名义诱骗女性,囚禁、虐待女性并强制其提供性服务,将许遇霖、徐盈盈及试图逃跑的女性囚禁在疗养院地下室并违规注射非法药物的犯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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