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翻看完剩下几页资料,将资料放到桌上,回想吴嘉义死亡那晚任骏的表现。
当天晚上,他们一直在寻找吴嘉义杀死任海的直接证据,先是去了任海死前住过的医院,又去了处理医疗垃圾的回收站,但全都没能找到证据,最后是任骏怯懦地出了声,说他家老房子里应该有任海去世前注射的药物——
“因为我爸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都快不认识我了,前一阵子,我把他接到了老房子里,想试试看能不能让我爸想起一些事情,那段时间他都是在家里接受的治疗,药物也是吴叔叔亲手给我的,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一点没注射完的药物……”
那之后,他们就跟任骏去了老房子里,找到了那袋留有吴嘉义指纹的药物。
但从任骏这种“孝顺”的表现来看,他真的会特意把任海接回家?而且,吴嘉义这么狡猾的老狐狸,自始至终都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犯罪证据,他会疏忽到将自己的指纹留在一袋毒药上吗?是吴嘉义真的面对任骏放松了警惕,还是……?
“那个老管家由我和陆顾问去拜访吧,”孟钊看向任彬,“彬哥,你去一趟任海死前住过的那家医院,问一下任骏有没有把他爸接回家过,还有,那些药物是给了吴嘉义还是给了任骏。”
“好。”任彬应道。
*
车子停至宝岳区的欧式独栋别墅门前,孟钊和陆时琛从车内走下来,一边走进院子,一边打量着院内的环境。
上一次过来还是在雨夜,案子又很急,孟钊没得来及好好看过这片庭院,只依稀记得院内绿植茂盛、亭亭如盖,但这次过来,却发现那些绿植已经被全部铲除,院内一半被移栽上了细瘦的新苗,另一半还没来得及打理,看上去满院狼藉。
院内的老管家正在专心为一棵新树培土,孟钊和陆时琛走近了他也没察觉。
“老先生,六月份并不是移栽的好时候吧?”孟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开口道。
老管家闻言站直了身子,朝孟钊和陆时琛看过来:“你们是哪位?”
孟钊拿出自己的警察证:“市局的警察,想来跟您打听点事儿。”
老管家放下手里的铁锨,朝两人走了过来。这老管家虽然看上去上了年纪,但腰板挺直,还挺硬朗。
“警察同志,什么事啊?”老管家走近了问。
“这是任家的老房子吧?”孟钊道,“您这个季节移栽树木,成活率不会很高吧?”
“这哪是我说了算的,”老管家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家主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是任骏让您这么做的?”孟钊问道。
“你认识小骏?”老人邀请孟钊和陆时琛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不会是小骏犯了什么事吧?”
“您为什么这么说?”
“唉,任总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是说私底下造毒药害死了不少人嘛。不过小骏这人从小就老实,这事应该与他无关。”
“您对任骏很了解?”
“那是,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小骏他爸妈都是大老板,工作忙,平日里都是我在照顾。”
“他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吗?”蠢笨、懦弱、唯唯诺诺,这些形容任骏的词孟钊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管家的面说出口。
老管家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任总也老嫌小骏没出息。不过,这也不能怪小骏,要不是任总……”老管家没继续说下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听这老管家的意思,这对父子之间并非像任骏所说的那般父慈子孝,孟钊继续问老管家:“任骏和任海的父子关系不太好吧?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能跟我们具体说说吗?”
老管家摇了摇头:“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
一旁的陆时琛道:“二十年前任骏的母亲自杀了,她的死跟任海脱不了干系吧?”
老管家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嗯。”
“具体说说吧。”
“按理说,任总都走了,这种事情我不该多嘴提起……”老管家停顿片刻,看样子的确不太想多谈这段往事,但许是顾忌到孟钊的警察身份,他还是继续开口说道,“当时小骏才十几岁,任总找了个小老婆,还领回了家里,就因为这件事,小骏妈妈后来被气死了。”
“气死了?”
“准确地说,是气得抑郁了,然后自杀了。小骏妈妈死前,和任总一直在闹离婚,但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一直没离成,后来小骏妈妈的身体就越来越差,精神也不太好,还动不动就昏厥过去,有一天晚上凌晨,突然就自杀了。”
“动不动就昏厥?”孟钊追问道,“那心脏会骤停吗?”
“骤不骤停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挺严重的,得好一会才会醒过来。”
“自杀之前,是不是意识经常会模糊不清?”
“好像是这样,出门经常忘带钥匙,有一次走丢了还让警察给送回来了。”
孟钊点了点头,跟陆时琛对视一眼,然后继续问老管家:“那任骏母亲自杀后,任骏跟任海的关系就变得很糟糕?”
“嗯,这件事给小骏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我记得那时候,小骏主动转学到寄宿学校,周末也不回家,回家就把自己锁到房间里,不跟任总说一句话。”老管家叹气道,“后来小骏的性格也变了不少,他以前虽然也不是多活泼的孩子,但也不像后来那么不爱说话。夫人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走了,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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