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抹掉了他的记忆,又何必让他知道那些过往?”烈豹坐在窗台边的单人沙发里不解地问。
“这样才好玩呀,”司徒封讥诮地笑:“比如邀你入局,明明你不该知道这一局的细节,却还是让你参与进来,成为旁观者和施暴者,这样的游戏不有趣吗?”
“不有趣。”烈豹冷笑,颇为不满地说:“作为琉璃钉的制作者,上面写的内容我在使用的时候就能清晰知道,瞒我也是瞒不了的。只是你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现身,你也是异于常人。”
“我不隐瞒,我才不在乎他们知道些什么,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司徒封眼中显出失落,他其实想说“失去”,可他没获得过,又何来失去。司徒封很清楚,即使高飏失忆,石臻也是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有时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还真是没幸福。
“哼,有胆量。”烈豹讥诮道:“心思也缜密,知道把高飏手机里关于他们以前不愉快的记录系数删除,只留着好言好语,让他又少了一个调查自己过往的源头,还起了误导的作用。”
“呵呵。只是想到一出做一出而已。”司徒封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阴雨绵绵,忽然有些不放心地问:“对了,确定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琉璃钉里补充了让高飏彻底忘记石臻的内容,不可能记起来,永远也记不起来。高飏和石臻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已经被篡改,都会变成高飏独自经历的事情。”烈豹垂目,出卖朋友的感觉让他郁闷无比。
“好。”司徒封稍稍放心。
“哼。”烈豹冷笑,更多的是鄙视自己。老费用永久让自己回不到芸城作为威胁,最终让其妥协,允许老费在琉璃钉里加注了其它附加的内容。
“这次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加注琉璃钉的过程竟然如此复杂。”司徒封挑挑眉,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极不舒服,毫无快感可言。可是,难受归难受,只要一想到高飏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失去石臻的感情,司徒封又觉得莫名舒爽。
“是的,在不破坏原有的事件同时,加注需要的内容,其实需要一套很复杂的工序。”烈豹冷冷说:“加注内容,不仅要加注忘记石臻这件事,还要为了掩盖整体逻辑线紊乱,对从前经历的事情进行修饰、补充、篡改,让整个过程找不到漏洞。”
“听听都复杂。”司徒封说。
烈豹冷笑,继续道:“比如在老太太的涉念协约事件中,不仅要修改时间线,还要加注琉璃钉事故,以此保持整件事的完整性。”
“见识了。”司徒封又说。
“比如让高飏记得你,并以为和你是朋友,”烈豹看向司徒封:“就要加注SY与物控中心有多宗协约交流事件,已经与你是朋友的各种信息元素;比如为了掩盖手腕的伤,就要加注换玻璃事件,甚至真的去为玻璃窗换一块新玻璃……诸如此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高飏脑中的故事线能顺理成章。”
“多谢你们这些时间的帮忙了,款子今天就能到。”司徒封听着,皮笑肉不笑。高韵萌的“触物复刻”真是个良机,因为她先找了物控中心,被拒绝后,再找的SY,这导致司徒封获得了第一手的消息,从而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布局。
“钱你和老费去算,我这里不走账的。”烈豹木木看着外面,内心愧疚更甚。他前期因工作原因,被调任它城,那是一个复杂而凶险的地方。烈豹不是当地人,也无法和当地的组织融合,他被夹在其中进退两难,母公司也不愿意出手帮忙,只任其自生自灭。在长期没有生命安全保障的环境中求生存,烈豹终于崩溃,他退缩了,答应了能带他离开的老费的要求,成了出卖兄弟的帮凶。
“好。”司徒封点点头,心中不安,便再次想确定,于是问:“确定,高飏什么都不记得了?”
“放心,他一点记忆都不会有的,‘触物复刻’这件事本身在他的记忆里都是不存在的。哪怕是上一次的‘触物复刻’,在他的记忆里也只是一次普通的‘涉念’。”烈豹肯定地回答,一字一句说:“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差不多就这样了?”司徒封撇撇嘴,显出些许不满,这和他内心期许的还有些差距,具体差距在那里,他又讲不清楚。
“基本就这样。”烈豹不明所以,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性格上也会存在一些偏差。”
“怎么说?”司徒封有点好奇,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期待,看向烈豹。
“如果想起从前发生的事,应该会带着怨恨吧?”烈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想要做第二次“触物复刻”就会被动知道第一次到底触了什么,内容除了当事人知道,咒师也会感知一二,是个被动技能。
“什么?”司徒封皱眉,没听明白。
烈豹没回,还陷在自己的回忆里。高飏的第一次触物复刻,具体内容烈豹并不能完全知晓,但是刻在琉璃钉上冰冷的情绪,他却能感受到。同时,他还清楚地记得,钉子上深深刻着“必读”的字样。
“必读。”烈豹轻轻地自言自语,内心奇怪,写上“必读”两个字,意味着第一次触物复刻,高飏无论受到什么伤害、干扰,都不能停止读念,他必须读出来,读不出来,就读到生命终止为止。这是有多大的执念和怨恨,才能在琉璃钉上写下“必读”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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