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墙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就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都没有下雨,天空没有挡住辰星的云,明谦稍微坐直了一点,不再趴在幽君的背上,他抓着幽君背上的毛,然后仰头看向天空。
他从未离天空这么近过,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一颗星星。
幽君飞的很快,但明谦并没有感受到风——大约是幽君的身边有类似结界的屏障,不然这个速度,就算没有起风也能把明谦刮下去。
他们的脚下的城市越来越远,高耸的楼房变得像一粒灰尘那么小,云就在明谦身旁,似乎正簇拥着他们,月亮的清辉洒在明谦的身上和幽君的皮毛上,让幽君银白色的毛发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太美了。
这一切美到明谦不由自主的屏息。
从市区到墓地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到达墓地的时候明谦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幽君不耐烦的变回人形,明谦才在幽君的怀里回神。
幽君没有粗暴的让明谦直接掉到地上,而是在变回人形的那一刻抱住了明谦。
也不知道是他无师自通还是从偶像剧里学的,他的一只手臂环过明谦的肩膀,一只手臂抬起明谦的双腿——典型的公主抱姿势。
明谦眨眨眼,然后一脸尴尬地挣扎着下地。
他读幼儿园的时候都没被父母这么抱过,他爸最喜欢把他架高高,让他坐在老爸的肩膀上。
公主抱那是从没有的。
明谦不太好意思去看幽君的脸,他咳嗽了一声,庆幸现在是晚上,幽君应该看不见他别扭的表情。
视力比人族好上几百倍的狐狸:“……”
“我爸妈埋在那边。”明谦带着幽君走进墓地大门,墓地平时都是有人看守的,但今天没在门口见到人,估计是临时有事。
墓地很大,这个墓地是十几年前建的,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的逝者都埋葬在这里。
明谦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一个人跟着丧葬行业的人过来,看着管理员把他父母的碎骨拿进“工作室”,压成骨灰,再装进骨灰盒里。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火葬后人不会直接变成骨灰,而是骨头,想要骨灰还得把骨头再压一次。
葬礼那天他神智有些不清晰,总感觉跟周围的一切隔了层什么,就好像身处一场噩梦中,没有半点真实感。
老家也没有亲戚朋友过来,哪怕人死为大,老家的亲戚还是不愿意过来走一趟。
他关于老家的记忆就更加模糊,他似乎记得小时候自己被父母带回去过一次,但那次应该并不愉快,否则他也不会一回忆就觉得难受。
明谦朝着父母的坟跑去,快到了之后他才放缓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近乡情怯”的意义。
他怕让父母担心。
每年明谦都会来上两次坟,父母合葬在一处,只立了一个墓碑,墓碑上有他们的照片。
明谦有些恍惚,也有些担心,他担心父母已经投胎去了,但又希望他们已经投胎去了。
幽君站在明谦身侧,也看着这个人类的墓碑,他对人族的生死并不在意,就好像人也不在意一只狐狸的生死。
只因为这里埋着的是明谦的父母,他才会站在这儿。
“这个令牌要怎么用?”明谦把令牌掏出来,转头求助般地看着幽君,“要念什么咒语吗?”
幽君:“不必。”
明谦手里拿着令牌,紧张的看着父母的墓碑。
忽然!
他感觉到令牌微微颤动,有一股风从令牌中升起,这股风阴冷从明谦的手中蔓延到整座坟墓上,明谦屏住了呼吸,他丝毫不觉得害怕,只有紧张。
他要见的是他的父母,他怎么会害怕呢?
他父母刚死的时候,他接受不了现实,听说亡者头七会回家,他就在家里的地上洒满面粉,整夜不睡觉,就想再见父母一面。
父母活着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怎么依赖他们,他当然爱他们,但他不是那种离不开父母的那种人,等父母死后,他才后悔以前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了,他很遗憾,又很愧疚。
明谦握紧了拳头,紧张得眼睛都没有眨。
有两道影子从虚到半实,凭空出现在了墓碑前,其中一道影子更高,一道矮一些,他们穿着旅游度假时的衣服,背心沙滩裤和草帽沙滩裙,他们微微张着嘴,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还能“回来”。
明谦激动地喊道:“爸!妈!”
夫妻俩傻傻地看着明谦,都没有回过神,直到看到站在明谦旁边的幽君,他们才齐齐打了个哆嗦。
明母先一步回过神来,她连忙忽略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幽君,激动地扑到明谦面前,一抓,却抓了个空,她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阴阳两隔,明母想哭,但鬼却没有泪,她只能抹了把脸,把明谦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都长这么大了……”明母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遗憾。
明谦:“我大学毕业了。”
明母连忙问:“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现在工作了?”
明父在旁边小声说:“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买保险去了。”
明谦:“……我自己创业!”
明父笑呵呵地说:“算了吧,你懒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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