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夜应了一声,看着薛妄柳有些疑惑道:“其实明夜一直不明白,为何姑姑不做这华寒宗的宗主。”
“不喜欢也不想。”薛妄柳看着他,“而且我对你师祖有过承诺,此生不会妄求宗主之位。”
见易明夜又变了脸色,薛妄柳却不想将枯树道人临死前说过的话告诉他,便道:“之前让你贴身保管的木蛤蟆呢?”
“在这里。”易明夜伸手进怀里摸索一阵,掏出来一个被符咒缠得死紧的木蛤蟆,看着薛妄柳问:“姑姑现在要用吗?”
“不用,你贴身收好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看见。”薛妄柳轻声道:“这个东西以后可能会有大用。”
易明夜一怔盯着手中的木蛤蟆看了片刻,才将其收回贴身放好。他欲言又止,但最后依旧是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他见薛妄柳一直望着雷劫的方向,轻声道:“姑姑,这雷劫怕是要劈上一日,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不必,就在此等候。”薛妄柳摸了摸丁红身上的羽毛,轻声道:“方才日月书馆连打了三道信号,召集书馆里所有人集合避难,旁人都不知道你在,只有年青简徐吉庆还有那小童知道……”
他看了易明夜一眼笑道:“这两日年青简都不曾过来看你吧。”
“是的,之前年师叔日日都会来看我,但是这两日都不曾过来。”易明夜顿了顿已然明白了薛妄柳的意思,立刻道:“想来是那位小童不曾提醒,这位年师叔也不知道吧。”
薛妄柳轻声道:“若是一直忘记了便好,若是突然被人提醒想起来,他必定是要过来看你的。”
易明夜眉头皱了皱:“那我同往常一样说话可对?”
“平日如何你就如何,不必多想。”薛妄柳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就穿着这身伪装也去他们集合的地方,省得他到时候还找你。”
“那姑姑呢?”易明夜问。
薛妄柳:“你师弟渡劫,我得在这里守着,你去吧。”
姑姑的决定从来未有人能更改,易明夜见状朝着薛妄柳拱了拱手,准备转身离开,但却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问:“若是这位师叔打探起我为何而来呢?”
“那便告诉他,你来此只是因为师尊忌日将近,与年师叔一起祭奠便是。”薛妄柳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说你是瞒着别人偷偷来的,因为姑姑不喜欢同年师叔打交道。”
“是。”易明夜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薛妄柳见他一路走远,这才叹出一口气,轻声同肩膀上的丁红道:“丁红,你说明夜猜到是玉光了吗?”
“不知道。”丁红摇摇头,“他现在长大了,不像从前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薛妄柳笑了一声:“长大了好,得长大我才能把华寒宗交给他。”
他转身看向那汇聚电光的中心,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雷劫灵压冲击,喃喃道:“我希望明夜快些长大,却希望念殊慢些长大。丁红,你说这算不算偏心?”
丁红啾啾叫了两声,轻声道:“你别想太多了。”
薛妄柳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盯着那电光的中心一眨不眨。
其实也不是他想太多,只是最近念殊的修为越高,薛妄柳看着他越是容易想起从天法师与董郎君,想起念殊那还未归位的魂魄。
轮回八苦道需要历经八苦,上次了了说过只剩一苦,却不说是哪一苦。可他不说,薛妄柳现在也明白过来。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念殊要如何堪破,而堪破之后是不是又是错过。
他脚下一点登上高处,眺望着那电光明灭的中心,猜测不到现在念殊又在想什么。
念殊手捻金花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入定,但这一次只有雷劫的劈打淬炼,皮开肉绽之后又愈合,如此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念殊以为这次雷劫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他又有了那冥冥之感。
终于入定,念殊缓缓睁眼,但这一次眼前不再是过去的记忆幻想,他又回到了久违的金佛堂中,面前还坐着那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了了。
只是这一次了了衣着麻布僧衣,只脖子上依旧挂着那串翠玉佛珠彰显身份。而那些原本穿戴在他身上的宝冠袈裟如今都到了自己身上,叫念殊有许多不习惯。
“阿弥陀佛。”了了却是一副自在模样,冲他一笑,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念殊顿了顿道:“在看你,亦或是在看我自己。”
了了双手合十,十分满意他的回答,轻声道:“这些天你变了许多。”
“之前担忧犹豫,是因为师尊,如今不必担心自然心境通明。”念殊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只是无人时,偶尔会忘记自己念殊的身份,以为自己还是菩提宗高塔上的孤僧,需要多看两眼师尊才好。”
了了一怔,沉默了一会才道:“如今你气脉已全,只待魂魄归位便是你双目重见光明之时。”
“如今我已到化神,按照之前的规律来说,如今你应当将渡劫期后的记忆归还于我。”念殊看着面前了了的脸,轻声道:“但看上去你并未有这个想法。”
了了:“还未到时机。”
“那何时才到?”念殊问。
了了微笑:“轮回八苦道,你可知是哪八苦?”
“自然是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苦,五蕴织盛八苦。”念殊说着一顿,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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