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同父亲坦白过,我不会娶妻,”他神色认真,像是发誓一般,“更何况,我眼里只有心上人。”
“关大人,”他执起关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口气,“只有你。”
关霖脸颊一烫,当即收回了手。
他怕再不收,路域又能折腾出些什么新花样。
他未经风月,更不通人事,哪里经受得住。
恰好有个小太监自殿里出来,给他们俩传话:“陛下醒了,叫二位大人进去呢。”
元康帝先前郁结于心,一口血喷出来,其实倒缓释了不少。
他本就身体虚弱,没多少回天之力,太医便也只能开些温和补药给他吊着命,刚喝完药倒是能恢复些精神,元康帝便趁着自己好容易续回来的一口气,絮絮叨叨地跟关霖叮嘱了许多。
其中有关于当年江州一案的态度,也有关于范正初的处置,还有些对于五皇子的话。
路域听得出,元康帝这是走投无路了——在托孤呢。
长子不中用,甚至惹出滔天大祸,四皇子体弱,六皇子纨绔,八皇子尚在襁褓。
而今唯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便是五皇子。
但他年纪轻,阅历浅,元康帝本是想让他磨砺几年,再同二皇子比较一番,取其一立为太子,谁想二皇子直接自己断送了前程,而五皇子却还没能好好锻炼,元康帝自己便快不行了。
范正初一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引发的是无数自京城辐射到地方的各路贪官。
朝政不平,新帝又年轻,此时唯一能依托的便是肱股之臣。
而仅有文官还是不够的——新帝还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剑,能替大殷平反贼,也能镇边疆、安天下。
当年元康帝曾看好路疆,但路疆英年早逝。但路域如今的模样,却是不减其父兄锋芒,让元康帝看到了一代将才的希望。
一文一武,便是大殷未来几十年的栋梁。
元康帝没能说多久,就又咳嗽了起来,两人已经领会了帝王心意,便先行告退,让元康帝好生歇息。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六月至,暑气渐起,范正初的案子牵连出数桩相关的旧案,当年的江洲知府案也逐渐重现了真相。
在这桩旧案彻底结束的那天,孟府流放在外的族人被召回江州。孟明湘脱了奴籍,她看着自己手里那已经废了的一纸陈年身契,许久,将其在旁边的烛火里焚尽。
而范正初的决判也下来了,他同许多党羽,包括买官的同僚、当年受他支使推锅给江洲知府的表弟等等,一同被车裂。范氏九族尽诛,远亲三代之内不可参加科考,其党羽的亲眷流放为奴,去往南疆荒凉之地,三代之内不可回京。
二皇子则被赐了鸩酒,他母妃据说是听闻这件事的当天,便三尺白绫悬了梁。
鸩酒是路域拿来的,他受元康帝之命,来送这脑子不太好使的倒霉皇子最后一程。
本以为二皇子折腾这一遭,好歹会有些感慨的遗言,结果他一来到天牢就听了满耳朵的污秽之言,堂堂一个皇子骂人,却脏得堪比乡间泼妇,荒唐又掉格。
路域顿时觉得这厮死得不冤,能混到今日这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
当事人们死了,但这一案余下的无数尾巴还在亟待解决。
元康帝最近时常将路域与关霖叫到宫里,或许是因为托孤有人,他最近郁气散了许多,气色都变好了,像是回光返照,气势十足地处理着那些被范正初扯出来的后续。
甚至元康帝还意外喜欢上了拉郎配,每次叫路域前来,就会冷不丁提一嘴哪家的闺秀,而在关霖面前,还会假作不经意地提一句七公主。
七公主今日临摹了关相的字帖,七公主说喜欢关相常喝的雪顶含翠,七公主称关相是她除了父皇母后外最崇敬的人。
关霖每次都是默默不语,而路域却听得一惊一乍。
生怕元康帝一个抽风,就给关霖赐了婚。
再者,谭初芸对他的好感度虽到了及格线下,但也不见她和关霖接触过。那她又是怎么惦记上的关霖
路域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有一日从乾清宫出来,遇见了恰好来乾清宫的谭初芸。
关霖还在乾清宫中,他与元康帝正商量要政,路域掺和不进去,便想先行一步,去给关相买一份新出炉的糖糕。
谁知才走几步,便遇见了这要命的七殿下,路域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对谭初芸行礼:“臣见过七殿下。”
“域哥哥,”谭初芸微微笑着,“这些日子,你可开心?”
路域不明所以。
谭初芸却是叹息一声:“我可是不太开心。”
“尤其是……看见域哥哥和关右相亲密无间的时候。”
路域猝然抬头:“七殿下,您要做什么?”
谭初芸笑意吟吟:“本公主只是去跟父皇请安而已,域哥哥那么紧张作甚?”
她一拢衣袖,大红宫装上的云纹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然后她看也不再看路域一眼,转身进了乾清宫。
路域在原地站了片刻,心中骤然生起一阵寒意,转身便匆匆走回乾清宫。
不等他进入内殿,就听见了谭初芸清脆的声音:
“儿臣爱慕关相已久,还请父皇赐婚。”
作者有话要说: 谭初芸:听说大家都在期盼本公主出场,这不就来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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