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下意识地抹了把眼角,发现确实又有点湿润。他以前并不会随意哭泣,训练再苦压力再大也咬牙忍着。是出事之后,他不但白了头发,眼睛也出了问题,视力减退,泪腺变得脆弱。
极度的重压和无尽的懊悔,几乎将他从里到外摧毁。可他必须得撑着,撑到把毒蜂缉捕归案并亲眼看着对方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为止。
“好,不说以前的事了,说咱们的案子。”林冬抿了口水,从唐喆学搬下来的箱子里抽出本卷宗,翻了几页后递给对方,“这是第二个死者的身份背景调查报告,你看看是否能找到和第一个死者之间的关联。”
唐喆学半靠到桌边,屈起长腿蹬住桌下的横梁,打开卷宗快速翻看。老实说光从记录来看,真没什么关联性。第一位死者是男性,三十岁,职业为冰柜厂的销售,而第二位死者是女的,四十六岁,是家洗染店的店长。
性别、年龄、职业都无交叉,而且彼此间并不认识。只要找出他们为何会被同一个凶手盯上,这案子就算破了一半了。
——在凶手和家属眼里,受害者都是该死之人。
他想起林冬在李永亮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脑海中忽然涌起个模糊的念头。但是这念头太过模糊了,以至于他一时还抓不到头绪。
“组长,我再看看其他受害者的背景调查资料。”说着,他把那一箱卷宗都搬到了自己桌上,往椅子里一坐开始翻看。
林冬伸手为他扭亮台灯,然后起身走到墙边按下开关将日光灯关闭。回身见唐喆学用一脸“组长你不是这么会过吧?”的表情看着自己,他解释道:“日光灯灯管的白光比台灯的黄光毁眼睛,你这入职体检1.2的视力别太早毁了。”
——我家组长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唐喆学只觉心里头暖呼呼的,之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儿立马忘得一干二净。想着怎么也得礼尚往来关心对方一句,他问林冬:“组长,你这见天一宿一宿不着家,嫂子不生气啊?”
倒是没看见林冬戴婚戒,不过警察、尤其是常跑外勤的警察,戴婚戒的很少。另外这都三十多的人了,该结婚了吧?
林冬语气平淡地回道:“我没结婚,父母也都不在了,而且我没家。”
唐喆学翻着卷宗的手一顿——没家是几个意思?
像是洞悉了他的疑惑,林冬把车钥匙掏出来往桌上一放,面无波澜地说:“我把房子卖了买的那辆车,平时就睡车里,主要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也睡不着,也不想去休息室跟其他人挤,反正局里有浴室有食堂,挺方便的。”
唐喆学下巴都快砸脚面上了——睡车里?就算那一百多万的车的座椅再怎么符合人体工学设计,听着也怪可怜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要发够3万字,所以晚上6点或者9点再加更一章,把后天的份提前发了~
周四没更新,周五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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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没亮睡不着,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不着,只能睡在停于市公安局停车场的车里;拆下笔记本电脑摄头,办公室四面密闭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就算唐喆学才干了一年多刑侦,也能用最浅显的逻辑推断出林冬的心理状态:他时时刻刻、全方位地防范着那只毒蜂,当一切都沉眠于黑夜中他却保持着清醒,只有在晨曦微露之时,才能勉强在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睡上一会。
老实说毒蜂根本不用亲手杀了林冬,再这样下去,熬都能把他熬死。
“组长……”唐喆学摸着后脖颈子,显然有些自信心不足地开口:“你别睡车里了,以后跟我回家睡吧,就以前我爸分的房子,特安全,整栋楼不是在职的警察就是退休的警察。”
林冬听了,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随之又涌起丝复杂的情绪:“小唐,你觉得……我在害怕毒蜂?”
“不不不,组长我没那意思!”唐喆学赶紧澄清,“我就是觉着吧,你……你这样下去,早晚熬出病来。”
林冬拿过放在桌上的相框,垂眼凝视着里面那一张张曾经鲜活的面孔,许久才缓缓释出口长气:“小唐,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所珍视人都不在了,我要还活的有滋有味,对不起他们。”
这话听着都心酸,唐喆学只觉鼻梁一紧,赶紧低头敲出根烟来叼进嘴里,擦燃火机点上。悬案组办公室和法医办共用一个通风系统,即便是四面密闭也不用担心屋里烟雾缭绕。林冬手边的烟灰缸满得快溢出来了,他进来瞧见就知道这屋里不禁烟。
闷头抽完烟,唐喆学把卷宗往桌上一扔,起身挽上袖子开始搬堆得满地都是的箱子。
“小唐?”林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腾块地方出来,明儿早晨去后勤领张行军床。”唐喆学一抬胳膊就把五六十斤重的箱子举到了架子的最高处,肩部衣料被绷紧的肌肉勾勒出力量型的线条。他放好箱子,转过头冲林冬笑出八颗白牙,脸上满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干劲,“组长,以后你困了就睡,我替你守着。我也不去挤休息室了,楠哥说那的床垫都睡出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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