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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报了警,将单玲玲送进了医院。单骏桐说不出其他亲人的信息,无依无靠。征求过丈夫的同意,她将这可怜的孩子接回家里,照顾了一段时间。从那时起,她的独生子林阳便多了个弟弟。林阳一开始还以为头发长得能扎起辫子的单骏桐是个女孩子,打死都不肯和对方一起洗澡。直到林太太带单骏桐去理了个简单清爽的男孩子发型,才让林阳意识到自己的执拗有多么的幼稚。
    单玲玲的情况好好坏坏,坚持不了几天就在半夜丢下孩子跑出去买毒/品。单骏桐也因此反覆地出入林家。他管林太太叫妈妈,而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却总是一副漠然的态度。
    现在,单玲玲死了,单骏桐成了半个孤儿。虽然林太太很想收养单骏桐,但毕竟他还有个父亲。经过多方联系,单骏桐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终于在某个雨夜敲响了林家的大门。
    “谢谢你们照顾骏桐,这是金某人的小小心意,还请林先生和林太太不要嫌弃。”
    见自称姓金的华侨将装着现金的厚信封放到茶几上,林家夫妇对视一眼,同时出言推拒。金先生四十开外的年纪,面容看似和善,眼神却深不可测。他伸手按住那厚厚的信封,露出条自虎口向下、隐没入袖口中的蜈蚣疤痕。
    “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骏桐走。”
    留下不容抗拒的话语,他起身告辞。送走金先生,林玉杰拿起放在桌上的信封,打开看了一眼,对妻子说:“至少五万。”
    林太太闻言面上一惊。她和丈夫算高工资了,一个月算上加班费和各种补贴也不过才两百来块。不知道这位金先生是做什么买卖的,出手竟如此阔绰。来路不明的钱,他们真不敢收。于是给单骏桐收拾行李时,林太太将装钱的信封裹进了孩子的衣服里。
    第二天林阳放学回来听说单骏桐被亲生父亲接走了,小老虎一样的男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早就将单骏桐当成了亲弟弟,尽自己所能地做个好哥哥,到头来连句分别的话语都没有。他消沉了好一段日子,连游戏机也提不起兴趣玩。那是他考进全年级前十的奖励,是爸爸去日本出差带回来的,他最快乐的记忆,就是和单骏桐一起玩游戏机。
    为了让儿子重拾欢乐,妈妈允诺冬至那天带林阳去新开的商场买他一直想要的玩具/枪。然而等林太太下班去学校接孩子,却被班主任告知,林阳下了最后一节课就走了,连课后自习都没上。林太太找遍了林阳常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找到儿子,惊恐万分匆匆报警。在派出所被警察告知,最近这段时间儿童失踪案频发,林太太当场晕厥,醒来立刻疯了一样地冲出去找孩子。
    从那天起,林阳的寻人启事,被绝望的林家夫妇贴满了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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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前的黑暗中,林阳被第一声鸟鸣叫醒。通常这个时候九鬼也起了,盯着他们早练,不可能捞着懒觉睡。但是今天林阳并没有看到师傅屋里的灯亮起。而乔军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离开这了,兴奋过度,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骑着毯子睡得正香。他没一脚踹乔军屁股上把人踢醒,反正等师傅出来,还在睡懒觉的徒弟肯定没好果子吃。
    走进树林,摸着黑,他熟门熟路地来到自己的“陪练”跟前。这是一棵树龄超过一百年的樟树,高度近五十米,树冠繁茂遮天蔽日。刚来这的时候,师傅让他往上爬,他爬不上去。虽说他以前爬墙上树,皮的像只猴子,但不管往哪爬,总有个蹬脚的地方,要不蹦起来窜一下也能够着枝杈。可这棵老樟树,树干粗壮且直上直下,最低的枝杈离地面也得有五米。
    第一次爬老樟树,他无处攀附,胳膊也没多少力气,刚往上爬了没半米就咕咚一下摔进草里。然后没等他回过神,师傅抬脚就给他踹了出去。就地搓出去十几米远,林阳磕得鼻青脸肿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眼泪却死命地含着,一滴也不敢掉。不能哭,师哥们的经历告诉他,越哭,师傅打的越狠。
    “再爬!”
    嗓音沙哑的一声暴吼,那鬼一样的烧伤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九鬼的嘴唇因烧伤的瘢痕而吊起,一侧犬牙始终露在外面,看着就像随时会咬人的恶犬。然而这副尊容远比不上九鬼的手段更令人颤栗,他像拎小鸡一样的给林阳拎回到老樟树下,把九岁的孩子往地上一摔,抽枪“砰”地朝他腿间打了发子弹。
    崩起的草屑和泥土扑了满脸,林阳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的往后一缩,后背正撞上树干。九鬼的牙齿露得更多,要求也更严苛:“爬不动就在上面挂着,我没让你下来,你他妈就给老子在上面老实待着!”
    那一天林阳不知道自己在树上挂了多久,他撑到极限昏死过去,从树上掉了下来。待到被锥心的痛惊醒,他发现自己的指甲抠翻了,胳膊和腿还保持着抱着树的姿势,根本就打不直。九鬼似乎很满意,晚饭额外奖励了他一颗芋头,然而他连咽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他大概花了一年的时间征服了这棵老樟树,可以不借任何外力徒手爬至树顶。树干上一米来高的位置有个深坑,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而爬上树顶,是他最享受的时刻:站在参天巨木的顶端,俯瞰林海山涧,置身于云雾之中,沐浴破晓后的晨光。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林阳!你在么?”树下传来乔军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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