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也是几日前,宫里派来教习嬷嬷教导她学习宫规时才知此事。
她当时就有些动摇,甚至不想要这个公主之位,如今明白明帝就是个笑面虎,更是害怕哪天自己无意冲撞了帝王,在不知不觉中就惹来杀身之祸。
但当不当公主,又岂是她说了算?
是以即便云娆心中再如何不安,亦只字未提。
两人就在如此离情依依下进宫拜见皇上。
没想到当温斯年委婉地询问云娆被赏赐在哪座宫殿,明帝却笑眯眯道:“温爱卿这么一提,朕才想起来,还有一事忘了交待。”
温斯年眸色微变,笑容温和。
云娆略微不安地攥紧手指。
明帝低眸,见面如凝脂的少女神色紧张,不由得失笑道:“我大凌的公主,按老祖宗的规定,未嫁前的确都得待在宫里,朕原本也是如此决定,不过……”
皇帝说到这,忽然顿了下,云娆本就紧张的心,瞬间被高高吊了起来。
少女长睫低,两排浓密卷翘的睫毛不停地扑扇着,一股娇弱气质油然而生,煞是惹人怜惜。
尤其她还生了一双与温贵妃神似的美人眸,明帝不由得凝眸注视。
恍神片刻,明帝方又道:“不过那日赏花宴后,朕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平阳说得对,你于佛寺养病多年,如今好不容易与亲人相聚,朕不该勉强你一定要住在宫中,是以待册封大典结束后,依旧可暂回相府先住着,待公主府建好之后,再搬过去也不迟。只是──”
他话锋一转:“到时你就是我大凌的五公主,再不可那么任性,随意撤掉贴身侍卫。”
明帝看向温斯年:“朕知道相府戒备森严,但到底与皇宫不是同一个层级,若无容将军看着你,朕实在放心不下,到时就只能将你接进宫中,由朕亲自看照。”
云娆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心底涌上一股莫名怒意。
容珺居然找皇上告状了?!
云娆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到底不是在宫里长大,也非从小经过严格规束的大家闺秀,脸上藏不太住心事。
明帝有些玩味的看着少女微带怒意的眉眼,半晌,忽然笑了声:“长乐不会以为,只要容将军不说,朕就什么事都不知道罢?”
云娆心头一跳,忙不迭福身道:“臣女虽生于民间,却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宽厚仁爱,心系黎民百姓,自然熟知天下事。”
明帝微笑:“如此甚好。”
他皱了下眉,纠正道:“明日你就是大凌的五公主,再称朕为皇上,实为不妥。”
云娆小心翼翼地抬眸,细声喊道:“父皇。”
温言娇语,悦耳动听,明帝显然对这一声父皇极为满意。
帝王龙心大悦,又抬手赏赐了一套珍贵的东珠给她,这才摆手吩咐宫人,将五公主带往事先就为她准备好的宫殿。
温斯年离去前,对她小声交待:“容将军对你虽然过分执着,但他素来进退有度,对你只会比对别人更加小心翼翼,绝不敢将事情闹到皇上面前,让你为难。后宫外男止步,爹不能送你过去,知知莫怕,待会儿你姑母就会召你过去翊坤宫。记住,在宫里务必谨言慎行,心思也不能全写在脸上。”
云娆点了点头,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争气。
温斯年安静的看着她,温和的黑眸里,尽是宠溺与无奈。
也不知容家大公子当初将知知捡回去,是抱持何种心态照顾着她。
容珺显然是有意将她娇养长大,所以才能让她在国公府为婢的情况下,还将她养出一副天真单纯的性子。
护得太好,以至于小姑娘还不太会藏心思。
温斯年眸色微沉,他想,他有必要私下会一会这位容大将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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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很快就被带到景阳宫。
宫里嬷嬷婢女及太监排排站,见了她更是齐齐跪地行礼:“奴婢参见五公主,五公主万福金安。”
云娆有些不习惯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免礼。
此次进宫,皇上准许她留下身边婢女,梅兰竹菊四人依旧陪在她身边,让她不那么紧张。
只是她们四个虽是相府的一等丫鬟,却也从没进过宫,心里也同样紧张。
春菊垮着小脸:“姑娘,奴婢比您还紧张。”
春竹虽然也紧张,却是一脸嫌弃的看了春菊一眼:“你有什么好紧张的,都是伺候姑娘,在相府伺候跟在宫里伺候还不是一样。”
春菊:“哪能一样啊!”
云娆见她们像平常一样斗嘴,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心里的紧张感同时被冲淡许多。
不久,翊坤宫就来了人。
云娆原以为温贵妃会派她的陪嫁妈妈过来接自己,没想到却是三公主亲自前来。
三公主脸色虽然一样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对她说话时,终于不再夹枪带棍:“走,母妃等着。”
云娆有些意外。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步辇。
来到翊坤宫,云娆终于安心不少。
温贵妃更是起身,亲昵地拉过她的手,亲自将她带到座位上。
云娆落座后,发现三公主脸色忽然冷了许多,但又像是忍耐什么,与她四目相对时,竟又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像是在示好。
就是笑得太过生硬,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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