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倒是得谢谢你。”李照勾了勾唇角,说道:“我和阮姐姐进营帐时,若不是枪里没子弹,那符龙飞也不会格外轻敌。”
尤其是在她夺了枪之后。
“枪?”觉音的目光落到了李照背上的那柄神兵。
李照眼珠子一转,嗯了一声,忙岔开话题问道:“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想着带人帮我,怎么,这是要跟着我发财了?”
说着她笑了几声,一笑,扯到背上的伤口,转眼又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阮素素蹙眉瞧了一眼她背上崩裂的刀伤,不由分说地将抢塞给姬康,随后想要将李照从姬康背上接过来。
远处,秦艽抱着个药箱快步奔了过来。
“伤得很重?”他看李照小脸煞白,便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絮絮叨叨地说道:“我说了多少遍了?这种事本就不必你亲自去。奕竹不是说了?若是非得要两个女子潜入,他扮女装也不是不可,你倒好,非得去冒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照把脉,喂药。
“是是是,我错了。”李照连忙截断他的话,问道:“阿怀和海叔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在李照定下潜入符龙飞营帐这一计划之前,丁酉海、薛怀和顾奕竹三人就已经被她另委以重任了。
想要解戎州之困,单单杀了符龙飞是不够的。杨守山不除,那么戎州迟早还会陷到同样的危险境地之中。而想要杀大军之中的杨守山,那就比杀酒色将军符龙飞还要难得多。
首先就得突破重围,见到杨守山本人。
如何见?
捧头相见。
入夜,刺史府正厅内。
自觉引狼入室的赵契面色惊惧地高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来人,来人!拦住他们!”
他面前那刚才还儒雅得当的那个公子,转瞬间便挟持了自家大人,而那个口出智计的女子李照,则是抬起茶盏,面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刺史府不会有人来护驾。
外头薛怀和秦艽早在李照入府之后,便立刻点晕了府内为数不多的护卫。
杨居安战战兢兢地垂眸看着自己脖颈上的寒芒,问道:“几位,我们在和顺客栈时,不是相处得很好吗?这般动武是何意呀……”
“杨大人,我找你借一样东西,如何?”李照放下茶盏,抬眸说道。
“好说,好说,但说无妨,若是想要什么,我大可以送你。”杨居安闻言稍稍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说道。
赵契见那李照一笑,心中惶惶不已,紧张道:“借什么?若是金银,我们大可以筹措,千万别伤了我家大人。”
“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李照话音一落,杨居安便身子一软,险些自己撞进顾奕竹手里的剑去。
顾奕竹忙提溜起他,稳住他的身形。
“李姑娘,这玩笑,开不得。”赵契寒着脸拱手说道。
“我想是开玩笑吗?”李照撩起眼皮看他,尔后继续说道:“杨守山不攻下戎州是不会罢休的,戎州乃是剑南道通往陇西的一大关隘,戎州拿不下,杨守山和匡武川交战便会惴惴不安。”
这一点,在座的心里都清楚。
杨居安眼下是悔恨不已,早知今日,他便不会仗着父亲在世,一再挑衅兄长底线。兔子逼急了尚且会跳墙,更遑论一道之长。
然而此时悔恨早就为时晚矣。
“你们守不住三日后的攻城。”李照目光凌厉地直视杨居安,“待到城破,杨大人你照样必死无疑,不仅你会死,你的妻子也都会一同陪着你下黄泉地府去。而这府中……”
府中众人会被贬谪为奴。
而戎州会沦为杨守山的粮仓,为杨守山的垒土之战输送养分,直至被吸干。
“杨大人若是肯借我你项上人头一用,使我能顺利接近杨守山,那么我便能调来援军。经此一战,我定保你妻子无恙,亦保你的属下无忧。”李照说完,留白给杨居安考虑。
一旁的赵契不说话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照的这一番话,即便是他,也心动不已。
杨居安沉默了很久。
他眼中有扭曲的生之,亦有对妻与子割舍不下的牵挂,而属下的安危同样也拉扯着他已然摇摆不定的心。
室内的沉默持续了长达一刻钟。
此时,丁酉海自屋外快步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眉头深锁的杨居安,径直走到了李照身边,俯身说道:“小照,符龙飞座下副将军独山已经趁夜摸进了城,素素在跟着他,需要杀了吗?”
“他?他来做什么?”李照愣了一下,问道。
“独山摸进了几户人家,都是失望而归,素素猜测他是为符龙飞寻美人而来。”丁酉海答道。
李照沉默了一瞬,忽而福至心灵,抚掌笑称:“好,这就是瞌睡时给我递枕头来了。”
她说完,转头看向尚在纠结之中的杨居安,劝道:“杨大人,眼下时机已到,若你配合,我们便能打赢这必死之战,可想好了?”
杨居安正要开口——
赵契突然一撩衣袍跪地,俯首道:“若李姑娘非要以献头之计接近杨守山,可否用我的?我与大人年纪相仿,只要稍作伪装,便不容易被看出。”
看似至真至纯,李照却像是一眼看破了赵契一般,唇角带笑,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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