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何大人昨天晚上在我府邸可是好一顿搜查,结果什么都没找到,那些乞丐说的话对于大人来说就这么可信?”
乞丐,乞丐,又是乞丐!崇信帝握紧拳头,他知道经过年夜的动乱后,京城百姓有不少流离失所,沦为讨嗟来之食的流民,但他万万没想到会乱到这种地步。
赫丞相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哂,他早就上书表过京城流浪人数至少多了近两倍,若不尽快安置迟早出事,结果这皇帝忙着请相国寺的和尚来念经祈福,也不肯出银子救助百姓,让人有机可乘利用起这群人做事,怪得了谁。
二皇子:“父皇,万事无空穴来风,既然有人看到那些怪贼进了沈府,虽未在府中找到确实的证据,但至少证明沈文宣与那些怪贼有些许牵连,儿臣恳请父皇对沈文宣彻查。”
邵有礼:“皇上,臣不敢苟同,昨晚出事前沈大人与微臣一直在一起,没有机会动手,更没有动机对傅家半路截胡,而何大人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就擅闯沈大人府邸搜查,目无纲法,难免不让人怀疑有人故意针对。”
何久:“臣只是办案心切,没有邵大人想的这般龌龊。”
邵有礼:“若你真勤勤恳恳办案,实事求是,就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暗指沈家。”
二皇子瞪向他:“邵尚书,他是你的下属你自然护着——”
“恐怕不只是下属的事,我是七皇子一脉的人,你是二皇子,自然对我费心打压。”沈文宣看向他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点明朝堂两派之争。
二皇子:“你——”
“够了!”崇信帝猛得拍了一把桌子,朝堂静音。
二皇子拼命想在沈家头上扣屎盆子反而让崇信帝偏向相信沈家是无辜的,同时更加厌恶夺嫡之争,他还好好地坐在龙椅上,任何人都不得乱动!
半晌之后,崇信帝沉声道:“老二,朕看你今日陈情激昂,颇有挥斥方遒之意,可见你十分想参与朝政,朕便免了你半年禁足,准许你每日上朝。”
二皇子一喜,还未谢恩便听崇信帝接着道:“老七,你上前几步。”
“西南五州损毁严重,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户部已经准备好赈灾银两,就由你担任钦差大臣,替朕安抚好西南。”
七皇子一懵,愣愣地接过皇上印上玉玺的圣旨。二皇子却嫉妒地想要发疯,想要开口反驳却被赫丞相紧抓住手按了下来,得了点儿甜头就莫要再得寸进尺,分寸最为重要。
让二皇子参与朝政是因为傅家重创,给二皇子一脉的补偿,而让赈灾这样的肥差落在初次上朝的七皇子头上,本质还是扶持七皇子,若他这次做得好,便可在朝中立足。
沈文宣瞥他一眼,这皇帝虽说不喜党派相争,但制衡的事一样不少做,若他真想朝堂宁静,将七皇子按下去,专心培养二皇子即可。
安郡公主声音嘶哑:“皇上,我傅家之仇......皇上——”
“朕知道,”崇信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巡防营长祁连,由你彻查血莲怪贼一事,同时肃清京城内的乞丐,一个都不能留!”
肃清——或赶或杀。
祁连握紧手,低声应是。
傅彦睿到底是崇信帝宠着长大的,傅侯爷又是十几年的纯臣,崇信帝看着安郡公主憔悴的脸于心不忍,缓声道:“将彦睿的尸身停灵在天坛两日,接受圣僧洗礼,傅侯爷伤好之前就不要上朝了,朕派太医每日看着。”
安郡公主闭眼失落至极,但还是强撑着道:“......多谢皇上。”
下朝。
沈文宣悠哉地走去天坛继续静坐,傅家的动作很快,傅彦睿的灵柩不久便被抬了上来,沈文宣特意瞥一眼里面毫无生机的人,没心没肺地笑了。
邵有礼却感觉冷得很,默默离那台灵柩远一点儿,沈文宣坐在他旁边,道:“多谢大人刚才出手帮忙。”
邵有礼:“无事,都是七皇子的人,自应互相扶持。”
沈文宣停顿了一会儿,试探着道:“那七皇子赈灾一事......沈某在西南有些人脉,或许能帮上些忙。”
“......这倒是不用,”邵有礼瞥他一眼,尴尬一笑,“七皇子赈灾会有户部的人从旁协助,这件事就不劳沈大人操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沈文宣余光看向他,他自曝西南有人本就是冒险,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沈文宣收回那一丝热情,闭紧了嘴。
忙可以互相帮,但若真触及利益,他与这七皇子的外家终是两路人。
日落西头,沈文宣出宫,刚上马车就听下属来报乱葬岗处来了人——迟家父子。
这时天还不是很黑,秦沐不可能现在动手,何况乱葬岗还守着两个墓人,等夜半十分,乱葬岗一个人都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秦沐才从躲着的地方出来,带着迟冀穿过半人高的杂草借着微弱的火折艰难地在野坟间辨认。
被一袭草席卷了随地一扔的尸首无数,秦沐一一看过去,眼中充满了急切,一点儿都不在意乱葬岗中呕人的恶臭。
突然,秦沐瞥见一只从草席中露出来的手,上面的老茧让人很熟悉,而他旁边就是吏部尚书一家的尸身,秦沐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睛却悄摸红了,手抖地掀开席子,里面竟不是他夫君。
乱葬岗的风吹得人后背发凉,迟冀壮着胆子掀开周围几个草席,一圈下来都没看到熟悉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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