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赫心底不禁笑了一声:“确实如此,臣想着国库里还有些陈旧的木材、被子什么的,宫里边用不上,便将这些卖给了沈大人,以充国库之实。”
说罢掏出账本和沈家交给他的三十万两银票递到皇上桌前,账本上记着的时间是今天,可与赈灾银的两册账本完全对不上。
一开始他听见这邵家和七皇子的说辞立刻放弃了兜底的想法,这就是一群白眼狼,早认清早踹开。
“臣记得仓廪是由巡防营里的人专门守着,皇上大可叫人来问问,每日货物进出状况如何,与账目上的买入时间对不对得上,臣的货可是今日刚到的,要早知道进忠公公查的是七皇子那边赈灾的物资,我可不会将公公领进我的仓廪里来。”沈文宣笑着道,但无论是眼神还是嘴角的弧度都透着阴森的冷,内里的恶鬼气凉进人心。
李钰回头与他对视一眼,后背的冷汗瞬间泌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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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崇信帝瞥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七皇子和邵尚书,大致也能猜出来什么,但他视线看向二皇子,又转回七皇子和沈文宣身上,向后靠住椅子沉默了几息,那表情褪去了原先的焦急憎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老七。”他叫道。
李钰僵住,不自觉地挺直腰背看向崇信帝,未语泪却先流了下来,他害怕像他四哥那样被关到宗人府,又悄无声息地死在里面。
“哭什么?”崇信帝眼神变得几分嫌弃,“自幼你读书、骑射、乐理样样不行,让你上心也没见你真悬梁刺股,做什么都得过且过,如今出了纰漏也是如此地不严谨,如此软弱,你让朕如何放心将西南交由你处理。”
李钰忍不住哭出声,膝行两步道:“父皇,儿臣错了,是儿臣无能,但儿臣真的、真的——”
“行了。”崇信帝摆摆手打断他要说的话,这孩子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他都已经尽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若是他废话一通给自己定了罪岂不成了笑话。
“七皇子李钰做事粗枝大叶,疏漏良多,不堪重用,即日起夺去其钦差之衔。”
二皇子一喜,正等着皇帝把差事交给他时却听崇信帝话锋一转:
“拟旨,平乐府知府戈政卓精明强干,清正廉明,深得朕心,此等肱骨之臣弃之不用实在可惜,特封戈政卓为新任的钦差大臣,携皇令整治西南,七皇子李钰就跟随在侧观摩学习吧。”
七皇子猛松了一口气,腰背松下来跪坐在地上他才知道自己出了这么多汗,里面的衣襟都已经汗湿了,李栀一脸不可置信,抬起头盯向上位的皇帝,感觉心凉得很。
“父皇,这事是儿臣发现的,难道父皇就这样对儿臣撇开不理了吗?”他道,眼圈红了,从前的倚重宠信仿佛过眼烟云,此刻消失的不留一丝痕迹。
“七弟犯下如此大错,就因为有人填补上了窟窿您就可以视而不见地继续重用他,凭什么!”李栀咬牙,“您觉得这样肆无忌惮的偏心对我公平吗?”
“你觉得不公平,那你四弟可觉得公平?”崇信帝恼怒道,一想到老四他内里还是疼得很,“朕做什么从来不容任何人置喙,都退下,朕乏了!”
老四他解释过千百遍不是他杀的,不是他杀的,皇帝从来都不信,李栀沉吸一口气咽下心里头的火气和苦涩,略带些埋怨地瞥了一眼赫皇后,然后出去了。
沈文宣视线在崇信帝和慢慢站起身的李钰之间转了一圈,脸上仍笑着,行,这是彻底跟他撕破脸了,沈文宣背过手连礼都没行转身随褚大人一起走出御书房,手指张开又合上,无端透着力道。
看这皇帝的意思,他完全不想细查此事,理所当然地将他的填补给了老七,毕竟东西放在巡防营,他若要拿走恐怕已经不容易了。
七皇子无能,那散去的银子具体流向恐怕他都不清楚,更别说将百万白银还给他。西南百姓举步维艰,能多活一天都算是好的,就连温老头在平乐府接济的百姓都已经快把粮草吃光了,他若在此时在这件事上跟他们斗,输赢未可说,但没有意义。人都死了,他费劲儿筹集东西又把它拿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崇信帝瞥一眼他的背影,心中犹豫,既担心他会站在对立面又不舍得就此对他放手,正想着宁妃和赫皇后也要躬身退下,崇信帝下意识地抓住宁妃的手,让她留下来,注意到皇后的眼神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
“皇后闯瑶池闯得也是辛苦,又在这儿站了许久,朕就不留你在这儿作陪了,回宫好好歇息吧。”
赫皇后脸上扯出标准的笑,眼睛却是寒的:“是,皇上,臣妾自知闯瑶池的不妥,失了做皇后的端仪,正想着去太后宫中求几本礼佛的经书,好压一压臣妾这急躁的性子。”
她特意加重了“太后宫中”几个字,引得宁妃看过来,心中隐隐不安。
“臣妾告退。”赫皇后转身时意味深长地与宁妃对视一眼,等出了御书房脸色瞬间一沉,吩咐身侧的桃红摆驾长信宫。
她倒要看看当今太后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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