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汉子顿住,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带着人谨慎退出了这段包围圈。
焦诗寒偏头盯着那处,试探性地招招手,出来的果然是一个小孩,脏兮兮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合身,大得有些过分了,随意地裹在身上。
小孩无措地用手指扣着衣角,眼睛一直往他桌上的食物瞟,焦诗寒一顿,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心里微叹一口气,起身拿过桌上的油纸包就要走过去,馄饨摊老板余光一直瞟着,见他真起来了忙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东西:
“客官我来就好,我来就好,您坐着,馄饨马上就好了,这些不用您来费心。”
焦诗寒奇怪了一瞬,见他抱着纸包过去,后面又涌出来一大堆乞儿,抢着要拿他怀里的食物。
“都站好,不准乱抓,每个人都有份,都站好了。”老板吼道,打开油纸包一个一个给,东西不多,很快就没了,还有很多小孩没吃到,焦诗寒试探着又要起身——
“不用不用,”馄饨摊老板忙阻止道,“我去买我去买,不用客官你动——”
“好,记得多买点儿。”焦诗寒笑眯眯道,乖乖坐了回去,那眼神一看就知道是看出了什么。
他怎么说阿宣要揽他在这儿坐着,焦诗寒眉头一挑,敢情这人是沈家的。
“让他们进来吃馄饨吧,老板你就不用费心出去了。”
老板尴尬一笑:“诶,这进来就不必进来了,地方小盛不下那么多人,就在外面吃吧。”
沈文宣在一个摊子前买了一个背篓,又买了些新鲜瓜菜和一只老母鸡放进去,等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馄饨摊前人爆满,端着碗或站或蹲吃馄饨。
沈文宣:“......”
一开始他还以为出事了,牵着狗剩撞开人群进去就看见了焦诗寒安静坐在椅子上,微嘟着嘴正对着勺子里的馄饨吹气,许是他这里动静大,焦诗寒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狗剩,惊道:“团团?它怎么跑出来了?”
“......被别人牵出来的,这傻狗被人卖了还能帮人数钱。”沈文宣道,心里松一口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群,许是被他眸中神色吓到,那些人抱着碗往后退了一步,但又不舍得离食物太远,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看着他。
沈文宣眼眸一垂收回目光,转而盯了馄饨摊老板几息,回身走到在阿焦旁边的位置坐下。
老板缩着脖子将刚做好的馄饨放到他跟前就下去了,躲在灶台后面一边包一边煮馄饨。
“给它也煮一碗。”沈文宣道,眼神示意了一下狗剩,这傻狗盯着阿焦碗里的东西口水都流出来了。
焦诗寒看它馋得慌,将勺子里已经吹凉的放在空茶碗里先让它尝一个,狗剩舌头一卷,嚼都没嚼就没了。
沈文宣捏一下他的脸颊肉:“你掏钱请人吃馄饨?也不担心你家夫君钱带没带够。”
“我家的东西,请别人吃为什么要掏钱?”焦诗寒道,眼睛眨巴一下示意他别装了,他这么聪明早就知道了。
沈文宣轻咳一声收回手,借着吃馄饨余光又瞥了一眼老板,这可真是什么都能给他漏出来。
“不过这只是个小镇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乞儿?刚才有个小孩子跟我道谢,说话时口音带着浓浓的京味儿,很乖很懂事,我瞧着不怎么像一个乞儿。”焦诗寒疑道,看几眼外面的人又叹一口气,天子脚下活着的人竟跟他在西南见到的难民一样。
无业无地无家,除了做乞儿还能做什么呢?他们之前是普通的百姓,不过一夜之间或者经年累月一无所有了罢了,这里人多或许是因为被从京城中赶出来的那一批活下来的多,现在京城已经没乞丐了。
沈文宣没说这些,转而道:“镇上有家沈家的商行,让他们在门口设一个粥棚吧。”
既是安抚也是对馄饨摊老板下的令,瞥一眼他还剩的大半碗,舀起一个递到他嘴边,哄道:“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焦诗寒听话张嘴吞掉,脸颊一侧立即鼓了起来,像只吞了粒花生的仓鼠。
等离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沈文宣接过馄饨摊老板递过来的伞,焦诗寒又要了一把,沈文宣以为他想自己单撑一把伞,还惊了一下,结果还是和他撑在一起,另一把撑开挡在了狗剩的头上。
沈文宣看他小心地调适着位置既不淋到自己,又不淋到狗剩,莫名觉得可爱得紧,回头看一眼馄饨摊,那些乞儿已经被允许进馄饨摊的棚子里躲躲雨,焦诗寒也回头看了一眼,回头时对上沈文宣的视线翘起嘴角笑了,像朵橘黄色的小太阳花,耀眼又温暖。
他突然觉得他活该欠他一个盛世。
沈文宣拉紧他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
焦诗寒:“我们去哪?”
沈文宣:“回我们上岸的那块地方,那儿有座农家小院,我背篓里有只老母鸡,回去炖鸡汤给你喝。”
焦诗寒笑着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柔得像水一样,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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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轿,太后从步辇上下来,她到的不是长信宫,而是皇后的钟粹宫,此时皇后也刚从步辇上下来,和她同时到这儿,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皇后心情不好,看到这老妖婆来势汹汹的劲儿头耐着性子福了一礼,转身就要快步进殿。
太后拦在她跟前,丝毫不讲墙面地当众扇了她一巴掌:“不知尊卑,本宫让你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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