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晓颔首,眼睛盯着手上的书籍,没有再理会他们。
隔日一大早,客栈刚开门没多久,店小二打着哈欠,本以为一天最清闲的是这时候,便看录事李德辉带着两三个府兵,匆匆进门。
小二立刻精神起来:“官爷请进请进,什么事劳得动您大费周章大驾光临呀!”
李德辉问:“那个苏州籍的书生,还在这里吗?”
“苏州……”小二记起来,这两天是有一个瘦瘦的苏州籍书生在店里打尖,连忙说,“在呢,不过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李德辉问:“去哪儿?”
店小二挠挠脑袋:“哎哟,记起来了,那书生说去德运书局!”
李德辉拿到这个线索,一路朝德运书局去,结果到德运书局,书局的东家说,书生是来过,买了几本书,就朝百愿酒楼去了。
李德辉带着几人又去酒楼,百愿酒楼的伙计招呼着,说,书生去东边,应当是去买早点了。
东边是集市,有早点,书生合该去那里。
李德辉生得有点胖,跑了这几下,流满头大汗,忙让手下人去东边找。
然而,过了会儿,府兵回来,说是书生是去了东市,不过没耽搁,早就走了。
卖馒头的马大娘说,看到他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李德辉心里真是焦灼,语气也不好了:“娘的,绕来绕去,白绕!”
他这才匆匆和府兵赶回去。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客栈门口和那模样清俊的书生碰上!
只看那书生,头戴纶巾,着布衣,一身清爽利落,生得面目俊朗,左手拿着两本书,右手还提着一个馒头,好不悠闲自在。
李德辉再看自己,跑了一个早上,汗都流了几斤,里衣都湿透了。
书生看到他,似乎认出他,作揖。
他手一挥,让府兵:“把他给我拦下,拿到刺史府再说。”
书生说:“我自己走。”
李德辉简直新奇了,哪还有平常百姓面对这情况,还能这么淡定?
再一想,书生这般自若,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于是口吻也缓和,问:“秦晋晓,我找你去刺史府,你知道是为何事?”
晋晓清楚,直接说:“为戎人细作之事。”
李德辉心里更奇了。
一开始,他怀疑晋晓和戎狄那边有联系,所以才会匆匆忙忙去客栈抓人。
现在,看秦晋晓的模样,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李德辉说:“那就随我们来。”
进到刺史府昨日考场,晋晓的考卷被摆在桌案上,上面只大喇喇地写了一行字:“细作已逃,无需再追。”
李德辉点着桌面,说:“十三人里,只有你做出这副回答,你说说看是为什么?”
晋晓手指点在地图上,声音清凌凌的:
“第一,地图上几个县,位置并非连贯,如星子散落,说明细作逃窜路线不连贯,有可能是模糊视野的把戏。”
“第二,这伙细作十分狡猾,选择暴露踪迹的区域,都是靠近山岭,引诱雍州军耗费更大的精力搜山,自己则可以往闹市去。”
“第三,几天前我进城,遇到大赶集,可城门守兵不足,很是混乱,甚至有乞丐混进城中。”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雍州守兵疏漏。
“因此,其中一伙细作,定早就逃之夭夭。”
李德辉脸色变了又变。
没想到,这个书生观察能力竟然这么强,每一点都被说准。
尤其是第三点,雍州各县素来管理周到,但近来,大部分兵都参加训练去了,遇到大赶集,难免会有疏漏。
虽然那几天,城门已经戒严,但细作混入其中,还是难以筛查。
雍州军里穆将军就说过,细作早跑了,但还是可以以这道题来吸引谋士。
要是谋士能说出一二,那就足以录用。
但是,秦晋晓不止说出一二,还把情况都分析完了,居然能和穆将军一样,思虑这么深?
李德辉心里惊疑,脸上还是严肃,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误打误撞猜的,我看,你一下写出这个答案,还是有和细作同伙的嫌疑!”
晋晓:“……”
她慢慢地补充一句:“草民知道,大人早上定会来找草民,所以才会一路沿书局、东市去。”
李德辉皱了皱眉。
她的意思是,他跑那么多次,就是被她放出来的线索迷惑?而她还能在他赶回客栈前一步,抵达客栈!
所以,她对她的推论,是极有自信的。
想清楚这点,李德辉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他好歹是个从七品官,哪能被这样戏耍!
他胡子都翘起来:“大胆!竟敢这么扰乱官兵办事,你可知罪!”
晋晓没有匆忙跪地,也没有回应李德辉的怒火,只说:“大人,如今跑了一伙细作,却有一个办法,能抓到另一伙细作。”
李德辉这才大惊,这书生,连细作有两伙人都猜到了吗!
甚至有办法抓到另一伙细作?
“好。”
屏风外,传来一个雄厚的男声,打断李德辉和晋晓的对话。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只看他蓄着短须,面容沉肃,身着黑金织金团纹袍,背手而立,不怒自威。
李德辉连忙作揖行礼:“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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