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懂了。那我怎么证明?”年轻人抓抓后脑勺,傻乎乎的。
女郎看向护卫:“勇叔。”
“交给我。”中年护卫一点头,上前喝道,“小子,接好了!”
雷霆一掌袭来!
年轻人有些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挡,拳头甫一接触,便让他涨红了脸。他单手吃力,不得不丢了手里的鸭子,双手一起用力,全力抵挡这一击。
驿站里陆续有人探头看热闹,见状议论纷纷:
“那年长的好大力气,真是武艺高强!不知道主家什么来头。”
“年轻的也不差吧?接得勉强了些,下盘却稳得很。”
不一会儿,勇叔收了掌,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又对女郎点点头。
女郎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将路引还给年轻人。
“你进来,我同你写一份雇佣契约。你叫许云留?这像个读书人名字。”
年轻人闻言黯然:“我爹是读书人哩,但我还没出生,他就没了。娘也没了,家里就我一个……没钱读书哩,只能多赚钱,不然连鸭子和狗子都养不起哩。”
女郎有些同情,又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两只宠物。刚才开始,这一鸭一狗都不曾开口,安静得很,见了打斗场面也不怕,乖巧镇定,不类凡物。
“你这宠物叫什么?”她问。
“他们不是宠物,是我的友人哩。”年轻人高高兴兴回答,“这是达达,这是减减,他们都很乖,不给你添麻烦哩。”
*
女郎名叫赵冰婵,那小丫鬟叫冬槿,护卫叫赵勇。
赵家本是交州地方上一个小家族,在世家谱上也有名姓。虽然只是个九品家族,却能称衣食无忧。
这样悠闲的生活,却在不久前倾塌了。
赵冰婵的父亲是这一代的嫡枝独苗,因为身体不好,也并未被举荐为官,只在乡里当个富贵闲人。但一年前,赵父病逝,赵母性子软弱,竟由得旁支得了宗老默许,占了家产、将他们赶到别庄居住。
赵冰婵没有兄弟姐妹,只带着冬槿和母亲相依为命,还有一个忠心于赵父的世仆赵勇帮衬着他们。
谁想时间一久,乡里就传出风言风语,说赵勇一个大男人,照看着几个弱弱质女流,指不定会出什么丑闻。
赵冰婵本就气不过家产被夺,想要报官,却被赵母哭哭啼啼地拦着。一日,旁人上门非说他们藏了什么宝贝,争执之中,竟然推了赵母一把。赵母后脑勺磕到门槛,当场就没了。
赵冰婵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还想去县衙击鼓告状,却阴差阳错得知,县令收了那些人好处,根本与他们是一伙的,怎么会帮她这个孤女?
她思来想去,想起来自己幼时,祖父母曾为她商定一门亲事,定的是交州大族卫家旁支的子弟,行六,称卫六郎,现在随父居住平京,本人也年少有为,已被举荐为官,在中枢任职。
她孤注一掷,带上庚帖、信物,就踏上了往平京寻未婚夫的旅途。
“……我现在落魄至极,那卫六郎却年少得意,与我如云泥之别。我也不盼着他家认下这门亲,只要肯以退亲为条件,帮我报了仇、夺回家产,便足够。”
路途中,赵冰婵曾与冬槿低语未来打算,言辞里有感伤,更多却是干脆果决。
和他们临时同路的年轻人抱着柴火从后面走来,又蹲在篝火旁,手脚麻利地烤着肉食,脸上一直带着憨憨的笑。冬槿偷瞧了他好几眼,也不确定他到底是听到自己和女郎的对话,还是没听到。
这是他们遇见年轻人的第三天,地点是中州境内某个野外。
一行人为了安全,本来是雇了马车走官道,一路上栖息驿站。但这一晚,由于消息不够灵通,他们不知道此处驿站被撤,一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落入了窘境。
幸好年轻人颇为精通野外生活之技巧,熟练地带他们安营扎寨,又在四边围起临时栅栏,撒了能驱赶妖兽的药粉,暂时圈出一个安全之所。
火堆燃烧出温暖的光芒。
年轻人的狗和鸭子乖乖待在火堆旁,半点不怕火,还一脸垂涎欲滴。
冬槿忍不住偷偷对赵冰婵说:“女郎,你瞧他的宠物……会不会,会不会是妖兽呀?”
她被自己吓得抖了抖。
赵冰婵神色镇定,低声道:“妖兽凶恶,断没有被人驯服的道理。兴许有一丝妖族的血脉,也未可知……”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人,心中的思量转来转去。
勇叔坐在他们之间,将年轻人和两个姑娘隔开。他看着有四十,实际年纪不过三十,性格耿直忠厚,认定了赵冰婵做主家,便处处为她着想。
“许云留,”他瓮声瓮气地说,“你小子身手不错。”
今天的晚餐都是年轻人捕获的。
“是减减的功劳,他鼻子很灵哩。”年轻人笑眯眯的脸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勇叔,你们去平京是做生意吗?能赚得多少钱哩?”
勇叔瞪他:“不许打听主家的事。”
年轻人也没什么恼怒,嘿嘿笑几声:“我就问问,勇叔……听说平京里有仙人哩。你说当仙人有没有钱,我能不能当仙人哩?”
“仙人?那是修士,是修仙者!”冬槿性格活泼,忍不住插嘴,有些神气地摆弄自己的知识,“平京可是赫赫有名的‘上仙京’,当然有许多修士了。苍梧书院就是为了培养修士开办的,听闻这一月就会招生,不分平民和世家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