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是一个普通的神游境圆满修士,面对归真境中阶的修士,她无疑是去送死。
谢蕴昭瞪着少魔君。
但无论怎么瞪,那张脸还是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羞愧之色。
“夫人可是不愿舍命护我?”少魔君眯了眯眼,假意叹气,“原来夫人的决心和喜爱……也不过如此。”
话语中的意味深长,满满都是怀疑。
谢蕴昭面无表情,又一次磨了磨牙。
“夫人?”少魔君一哂,其实也并不意外,“既然如此,还是……”
“我去。”
女修站了起来。
车厢足够高,足够让她站直了身体还绰绰有余。
灯光将她纤细的影子映在车壁上,显得更加纤细。棕色的长发映着暖色的光,也变得十分温暖。
“我当然会护你周全,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我敢说这话,就有能做到的信心。”
谢蕴昭撩开车帘,又回过头。
这时,外面第一波攻击已经倏然到来:密密麻麻的恶念之虫铺天盖地,好像漆黑的潮水正在她身后涌动,并离她越来越近。
她却没看敌人,只看着他。甜美灵动的脸上没了笑,冷下来的眼神显出一点刀锋似的气质,好似夏日飘了雪,冻住了流泉飞花。
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干脆利落:“但今日所作所为,来日你可别后悔。”
少魔君原本还悠然自得,此刻望着她冰冷的神情,却是心中猛地一震。
一闪而过的、模糊的念头,让他险些伸手拉住她。
可她已经回过头,在他眼前跃出了车厢。
一抹橙红的光芒出现在她手里;那是火系的法宝,是真正的火焰的颜色,温暖明亮、骄傲绝艳,与魔族那阴沉惨淡的暗红色截然不同。
这明亮的火光划破了天地的凄清,也划开了黑压压的虫阵。
他看见了那抹暖色,刹那间居然生出了一点错觉……好像只是看那光芒一眼,他就能真切地感觉到暖意。
敌人一击不中,却是冷哼一声;声音如雷霆袭来,刹那就让双角犀牛哀叫、陆昂面露痛苦之色。
谢蕴昭却神色不改,执剑指着前方。
她停在空中,板着脸,心情不佳。
她手里的太阿剑已经做过了伪装,光芒和招式都与日月剑法有所区别,且都以愿力驱动,不会暴露她修士的身份。
她自修行以来就是同阶无敌,比同境界的剑修都更胜一筹。她自己身上也是法宝众多、丹药不缺,还有个阿拉斯减藏在影子里,天生就是恶念克星。
虽然面前敌人是归真境,可偏偏这里是魔域,敌人用的是恶念。
谢蕴昭擅驭愿力,面对以恶念为力量的敌人,她完全有把握对战高一个大境界的修士。
但这和她真正的实力无关。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少魔君又不知道。他是试探上瘾了不成?
谢蕴昭不高兴。谢蕴昭很想打卫枕流一顿。
孩子抽疯老不好,多半是废了。要什么道侣,她一个人潇洒走天涯不开心吗?
虫阵再聚首。
不仅如此,四面还有阴风吹起。
压力陡然增大。
显然,对方重视起来了。
谢蕴昭横起长剑,愿力向四周蔓延。
陆昂驾着犀牛,手中一柄大刀,也竭力顶住部分压力。他又看来一眼,眼睛却被剑光刺得生疼;他心中震撼,暗忖:殿下这是上哪里找的个夫人,怎么这么厉害?
谢蕴昭懒得管他。
她集中心神,将层层道法与愿力相结合。
下一招……
“罢了。”
车厢中走出一人。
阴风忽地尖啸,化为无数利刃,往他四周攻去!
然而,当真正接触到他时,每一丝风都重新平息,从利刃化为绕指柔,鼓满他的长袖,也拂起他的长发。
少魔君一手揽住夫人的腰,一手抬起;他手指微屈,映着风,随意弹了弹。
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
漫天虫阵却发出了尖叫。
刹那间,苍白的月光重新露头,照亮了一蓬爆出的血花——原来少魔君方才那一指,竟然将一名手持法宝的归真境魔修生生捏得粉碎!
“你竟然是玄德——!”
转眼,对方的精神力也一齐湮灭。
“……殿下赎罪!属下无能,叫殿下出手。”
陆昂立即下跪。
他既惊且惧,又有些许激动和自豪。盖因他原本也不知道这位殿下的真实实力,乍一听闻殿下是玄德修为,当即明白自己跟对了人,哪里能不激动?
少魔君却并不在乎。
他衣袖一拂,懒懒道:“罢了。继续走,加快些速度,省得被人烦。”
“是!”
车厢门帘落下。
灯光重新照出两个人的影子。
谢蕴昭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
少魔君托着下巴,瞧着她。
“夫人。”
“夫人。”
“夫人。”
谢蕴昭面无表情:“你的本质是复读机吗?”
“那是何物?算了,不重要。”少魔君一笑,又道,“夫人可是恼了我?”
谢蕴昭继续面无表情:“不敢恼玄德境,我还不嫌命长呢。”
“果真是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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