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每次有求于封野之时,就从回忆之初在河中偶遇并打捞“封野”那事说起,娓娓道来又点到为止,半分不提及自己的救命之恩,却每次都让“封野”心有愧疚,主动提出要帮他做事。
封野感叹,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果然封野话音刚落,清俊就扬起了漂亮的小脸,愧疚地看过来,“我怎好意思,我已经害你够苦……”
封野不负辱命,立刻接话:“分明是我害你够苦,你不该和我这等魔修相识的,是我害你。清俊,你若有需求我定然相助。”
“就当是,”他苦笑两声,呕出一口鲜血,“我这一生到头,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清俊十分感动,双手抬起,抵在封野胸膛上,欲言又止。
封野露出不忍的表情:“清俊,你讲吧。”
“我……”清俊顿了顿,咬唇哀叹,“那日你被掌门一行押送回来后,我便被拉入了问罪堂,他们说我同魔修有染,要治我的罪。”
他讲的模棱两可,而事实是清俊提供的情报实在多疑,门派中有人质疑他与魔界的关系,他却说不出情报来源,难道直接说我同魔尊相识,我叫他来的?
虽说他立了大功,可一旦泄露与魔修有关系,那必定会被人在背后嚼舌根,有辱他的清名。若他要在修真界成名,必然是一点儿污点都不能留下。
他此次前来牢狱,就是想让封野主动承认,是他蒙骗了自己,藏匿起魔尊的身份接近自己,而自己敏感聪慧,在看破魔头身份之后,不畏危险埋伏在魔尊身边,暗暗给仙门世家传递危险情报。
封野点了头,答应为他承认这莫须有的罪过。
清俊心中暗喜,明面上却是双眸含情,红唇贴近,准备给封野一个甜头,让他彻底心甘情愿为自己背锅。
封野一时不备,惊得瞬间侧过脸,躲开了清俊主动的亲密,他一边暗道可怕差点被人非礼,一边深情而痛苦地涩笑。
“……清俊,你君子如竹,我不愿辱你。”
清俊见魔尊侧颜凌厉俊美,心中竟然一跳,他随即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可惜这人是个喊打喊杀的魔头,既然有着情煞的命,那就只能做自己功成名就的祭品了。
他眼角殷红,眸中带着款款柔情,哀道:“封君……”
清俊走后,封野反胃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没想到原来白莲花的威力如此强大,同这种人虚与委蛇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他现在的处境可是绿帽头上戴,黑锅背上抗。
001问道:“宿主,您真打算替清俊顶罪吗?根据数据计算,顶罪后的活命率为0.01%,可能会导致强制脱离,请您慎重考虑。”
封野:“你看我像绿毛王八吗?我当然不会了。”
001:“那您打算怎么做?”
封野气定神闲:“明天就知道了。”
……
空影潭不是一潭水,而是一座峰。峰中灵气环绕,竹影深深,花草树木一年四季苍翠不枯,是静心派最有灵也最寂静的一处。
峰主莫青霭喜静避世,峰中只有一位侍童洒扫,除掌门之外,非邀请不得入内。
清俊从问罪堂底下的地牢里出来已经子时了,他在风里站了一会儿,去了去自己衣袂染上的血腥气。
静心派中非要事不可御剑,他只能步行走过一条回万乾山的小道,半途却意外遇见从空影潭上下来的侍童。
侍童约莫七八岁,名叫阿诺,是个雪白团子脸的男童,长相喜庆可人,身着浅青色蚕丝道服,腰间挂着一道叩拜掌门令,见到清俊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善人好”。
清俊点头打了招呼,随即一愣,莫峰主不问世事到了极点,是连封号都不愿领的闲人,平常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与山下通消息,怎么此时却派了侍童下山?
还是给的叩拜掌门令?
究竟有什么急事值得莫峰主在子时派侍童去打搅掌门?
他拧起眉头,目光望着侍童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惊疑。
他想起曾经听师尊万乾酒后乱语,万乾念叨过什么天妒英才莫青霭,模模糊糊连说了一串要命要命,又说了一连串可惜可惜。
难道……传言中莫峰主命不久矣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
空影潭上灵气凝聚的雾霭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显空蒙,清俊站在原地望了好一会儿,才抬足离去。
他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峰头的。
只要,再等一等。
……
子时一刻,空影潭。
掌门晚间打坐,被一道加急的叩拜令直接召到了空影潭上。
侍童阿诺急的满头大汗,粉团子般的小脸红扑扑的,带掌门入房后,拉起了莫峰主床铺上的纱帘。
重重帷幔之下,躺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旁人若看第一眼,会觉得淡雅恬静,似九天谪仙,空灵得不像是三界内的人,再细看,却又惊讶其面容精致,仿若创世之神亲手雕制的人偶,每根头发丝上都泛着冷色的神光。
这正是空影潭峰主、静心派掌门的亲师弟,莫青霭。
任谁都不会料到,被誉为修真界万年不遇天才的莫青霭,此刻正如冰雕般平躺在床上,双眼闭着,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得好像生了顽疾。
掌门观察师弟额上的冷汗,手指在他几处灵穴上运了力,转头问道:“青霭最近还在做那些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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