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之处看不清楚,小游主动提起灯笼,拨开头发。她的脖子和半侧脸颊都是烧伤的痕迹,皮肤融化后又凝固,眼耳口鼻都被伤痕拉扯,歪向一旁。她平时围着围巾,长发盖住脸颊两侧,若不仔细,不容易看出这瑕疵。
进入这个“鸟笼”时,她仍决心继续做人,但天长日久,她也想试试别的模样,别的活法。
樊醒半信半疑,小游热心,但热心得似乎过分了。柳英年和骷髅都说他小人之心。骷髅就不说,水底下躺了这么久,根本不懂人心。可柳英年也这样说,樊醒不得不提醒他当日在雾角镇对余洲做过什么。柳英年不敢和他辩驳,愣了片刻,扇自己一个耳光。
见这三人走来,樊醒放弃了和黑龙继续沟通。把当下情况粗粗一讲,三人都看向余洲。似乎是因为这儿有了其他人,余洲不再扑腾,柳英年夺下他手中小刀时,他口中不知默念什么,恨恨瞪着柳英年。
樊醒怕这几个人清理伤口时又出事,留在原地等待兼保护。小游和柳英年打来清水,架火煮沸,一勺勺淋到伤口里。虫们被烫得吱吱作响,恶臭弥漫。
这龙拿回了一颗眼珠,伤口眼见着开始痊愈恢复。若是两颗眼珠都齐了,估计伤口能好起来,它也能睁眼醒来。三人上蹿下跳,柳英年借着火光往本子上记录东西,骷髅不时回头看樊醒。它也在担心余洲情况。
樊醒用两根细藤蔓把余洲双手捆起来。余洲发现那三个人各有各忙,又开始揪着樊醒要心脏。樊醒懒得阻止他,任由他撕开自己衣襟,手指在胸前皮肤上抓挠。
挠多了,也会疼。被余洲刺伤的伤口已经止血,但余洲就瞅准了那地方下手。樊醒威胁地对余洲说:“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余洲听而不闻,他手上力气没轻没重,樊醒终于烦了,抓住他手。余洲呲牙冲他哼哼,樊醒一怔:这动作表情他是有印象的,曾在某个什么人身上见过。还没等樊醒想起那人是谁,余洲又上手继续挠。
他只想从樊醒胸口抓出心脏,全然不在意自己和樊醒是什么距离。靠得太近了,他的呼吸扑到樊醒鼻尖,樊醒不禁一愣。
很久没惹余洲生气了。樊醒蠢蠢欲动。心里还没决定好,手却先动了起来,他按着余洲后颈令他靠近自己,准确地吻了上去。
在阿尔嘉的王国里,他在水里吻过余洲一次。但那不算数的。当时是为了救余洲,给他点儿空气,他很少着急,但看见余洲在水中挣扎,他确实忘记了余洲能够呼吸,不需要他赐予的微薄空气。
这次是实打实的吻了。
余洲被他吓了一跳,甚至忘了挠他,整个人僵在他手里,连反抗动作都没有。
樊醒吻得心满意足。余洲舌尖木讷,鼻息混乱,那原本要逞凶的双手没了目标,紧紧揪住樊醒被撕破的衣襟。等樊醒抽离,余洲还是没反应过来,他的黑眼睛里没了青白色微光,怔怔看樊醒。
樊醒舔舔嘴巴,自己回味。
余洲结巴了。樊醒舌头灵活,令他的唇舌有种古怪的麻木:“你、你、你……”
“你睡美人吗?”樊醒先发制人,“需要亲你你才清醒?不会吧?难道以后每次你被控制,我都得亲你?”
余洲忽然大喊:“……心脏!!!”
他双目又泛起青白微光,扑到樊醒胸口乱挠。这次还带着强烈愤怒,张口就要下嘴咬。樊醒只得又制住他。这次没有吻,他把余洲紧紧抱在怀中,贴着他耳朵说:“咱们换个地方,不给外人看。”
正清理黑龙伤口的柳英年、小游和骷髅,站在黑龙背脊上呆看两人。骷髅用手遮住小游眼睛:“非礼勿视。”但小游的大眼睛从骨缝盯着余洲和樊醒,海豚般鼓掌。
樊醒拎着余洲跑了。
余洲身体里像是藏了另一个人。
樊醒吻他的时候,那个人火速退避,有时候躲闪不及,会在樊醒面前做出呕吐状。
大多数时候那人逃遁的时机是准确的,速度是惊人的。余洲被樊醒吻得没了脾气,樊醒强调:亲吻没有别的意义,是暂时让余洲从受控状态中脱离的办法。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不要再做这个了!”一次亲吻后,余洲大吼。
樊醒仍用藤蔓捆住他双手,装作若有所思:“嗯……什么办法呢?”
余洲已经换了个人:“……心脏!给我!!!”
樊醒:“哦哦,好。”
好在余洲毕竟是普通人,即便被控制了老是闹腾,到了晚上,困了累了也得睡觉。等他筋疲力尽昏睡过去,樊醒和其他人才正儿八经开始讨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许青原的办法简单粗暴:“把黑龙弄死,余洲就没事儿了。”
樊醒否决:“不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安流去了哪儿,黑龙肯定。先问出安流下落再处理它。”
柳英年提议:“跟余洲身上那另一个人商量商量,讲讲道理。他这样弄我们,我们不给黑龙治伤口,两败俱伤吗?”
樊醒:“谁聊?你聊?他只会说‘心脏,我要心脏’,怎么沟通?”
小游不熟悉众人情况,乖乖和骷髅在一旁煮东西吃。她看不见鱼干,也不知他们说的安流是谁。骷髅倒是思念鱼干,心里也放不下鱼干安危,唉声叹气的。
“喂。”樊醒问它,“你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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