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还在和凤凰缠斗,她甚至忽视了洞中铺天盖地的飞蛾,手中条件反射地挽出数道剑花。
企图靠近她的飞蛾被风刃斩落,无声无息地落了一地。
未几,耳边再无凤凰的嘶叫,殷杳杳挥剑的速度这才渐渐慢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惊觉四周竟是一片黑暗,而地上落满了飞蛾的尸体,似乎都是她刚才与凤凰缠斗时无意间杀的。
凤凰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前面,还剩下一口气。
而这些飞蛾脆弱不堪,不过几道剑风过去,就死了一大片,没剩下几只活的了。
但剩余的飞蛾正扑腾着翅膀往她脸上飞。
殷杳杳下意识要往后退,但还没退一步,脚步就又突然顿住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的手虽还有些微微发抖,但手中却仍聚起一道微弱的灵力,而后“咔哒”一声,把那些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的飞蛾杀了。
她一直害怕的东西其实很脆弱,甚至不用她花太大的力气,只是微弱的一点灵力,就足以杀死。
她以往不会让飞蛾靠近自己五步之内,在它们靠近她前,她就会把它们杀光。但凡它们靠近她,那个夜里被千万只飞蛾啃噬的记忆就会浮上脑海。
可如今这些东西真的飞到了她的面前,却那么容易就被她杀死了,再也没有和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个夜里一般啃噬她。
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还有黑暗,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这个念头方才闪过脑海,外面的天就突然亮了,天光照进山洞里,山洞里也亮堂堂的。
殷杳杳闭了闭眼,适应日光,垂眸间却见地上的飞蛾尸体也都消失了,好像方才的黑夜和飞蛾都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但凤凰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她面前,而且身躯变成了半透明的。
这里是她的心魔幻境,黑暗和飞蛾消失了,代表她的心魔消失了。
按理说,心魔消失后,整个心魔幻境应该都会碎裂坍塌,她也应该能回到现实世界去,但为什么她还在四明潭?为什么这凤凰也还没消失?
殷杳杳敛眸,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听见空气中传来个飘渺的女声——
“我被在这山洞里困了几千年了,就是死了,也还被禁锢在这。”
似乎是这凤凰在传音。
殷杳杳目光落在凤凰身上,她眯了眯眼,并未回应凤凰。
凤凰又说:“我叫瑾。”
殷杳杳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垂着眼,看不清眸底情绪,只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隐隐一点惊讶:“瑾?”
瑾好像也有点惊讶,问她:“你听说过我?”
殷杳杳没说话。
瑾也沉默了一会,似乎正在从殷杳杳身上确定什么,过了一会,才小声说:“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她也不等殷杳杳回答,很快又自嘲一声,像是自言自语:“早知道你认识他,刚才我就不拼命藏着山洞深处那东西了,还傻了吧唧地因为你踏足了山洞深处而和你打斗。”
她说完话,山洞深处突然飘出来个东西,那东西直接落在了殷杳杳的手里。
是个牙白色的梳子,表面光滑平顺,像是用什么神兽的骨头打磨光滑后做的。
殷杳杳摊开手掌看着那东西,又抬头看瑾,软声问:“这是?”
瑾哼笑:“你说他一个万年老树妖,要梳子做什么,装逼吗?害得我还和幻剑山的镇山神兽打了一架,结果被关在这山洞里几千年。”
她话音一顿,“算了算了,不说了。帮我把这梳子带给他,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她说着,原本就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愈发透明起来。
殷杳杳握住那梳子,走上前一步:“你怎么……”
瑾打断她:“我早就死了,不管是刚才和你打架的,还是现在和你说话的,都是我的执念凝成的虚影罢了。”
瑾说:“你可别告诉他我死了,不然我三天之内杀了你。”
她顿了顿,又说:“不说了,打累了,记得帮我把东西带到……我睡了。”
这句话说完,瑾就没声了,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但身体却愈发透明,最后像是蒸发在空气里了一样。
只有一根凤翎轻飘飘地打着旋落在地上。
瑾最后的执念似乎也消散了。
殷杳杳看着瑾消失在原地,又垂眸盯着手里的梳子,过了半天才把梳子放进了袖袋里,然后蹲下身去把那根橙红如火的凤翎捡了起来。
她现在是在幻境里,修戾没跟着她进幻境,所以她的袖袋里空空如也,修戾并不在她的袖袋里。
四周很安静,偶尔能听见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殷杳杳走出山洞,发现自己还在四明潭里,天是亮的,不远处的潭水被阳光映出粼粼波光。
她怎么会还在四明潭?
心魔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她目光四处环顾一圈,小声叫了句:“哥哥?”
没人理她。
她走到四明潭入口的石碑处,伸手往外探了探,结果手一伸上去,面前的空气中就出现了一道无形的结界,有水波状的纹路出现在结界上。
她应该还在心魔幻境里。
她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走到旁边的潭水边上坐了下来,垂眼看着水中的倒影,过了半天才喃喃道:“难道我还有别的心魔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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