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笑道:“许是他们无意中碰见了,在一起吃顿饭而已,不必想这么多。”
曼云摇着头说道:“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是很亲密的,我原想装作没看见,可是刚才何先生一叫我,被我大哥看到了。”
月出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了,便说道:“若是真的,也未必会波及到你,你只撒手不管就好了。”
曼云说道:“你不知道,现在我哪怕是撒手不管,躲得远远的,只怕也逃不出了。我们家那位太太,如今正眼睁睁的盯着我的错缝呢!在她眼里,我终究不是那两位的亲妹妹,他们出了什么不顺的事情,人家只怕还要说是我在捣鬼呢!我若是一时不察,只怕连后路也没有了。”
月出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但是一个世番,未必到此。便问道:“难道,你们家还有别的事情?”
曼云想了一想,说道:“我……我……”
月出看着曼云,说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的吗?康爷爷康奶奶如今都不在北京,吕先生虽然回国,目前还在上海,你要是连我也不肯说……”
曼云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有了喜欢的人,可是我父亲未必喜欢。”
月出问道:“是什么人?”
曼云想了一下,说道:“冯司令的警卫团长,阮佩东。”
月出想了想,道:“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但既然是你选择的人,人品必然不错,世伯为什么会反对?”
曼云说道:“我父亲在官场上一向小心,我虽然不能十分清楚,也知道一二。佩东在冯司令面前是很受器重的,他的性子,也是要誓死追随冯司令的,只怕政治上的事情,未必帮得上我父亲。而且,军人最不能安定,不好做盟友的。”
月出说道:“你也忒多心了,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儿女生活顺心,你要是真的喜欢佩东,你父亲怕也会成全。他想那么多,也是为着你的前程。”
曼云眉间微蹙,说道:“你不晓得,我父亲……”说着,眸子里闪着些无助的神情。她的顾虑月出何尝不懂,她与贺乔雄的婚姻,也不像外人想的那么甜蜜幸福,总有父母的考虑,可是若说汪伯荪能够为着政治葬送女儿的幸福,她还是不敢相信。
月出看着曼云,许久才说道:“若是你父亲坚决不同意,难道你要对抗到底不成?”
曼云道:“若真的有这一天,就是与家庭决裂,我也在所不惜。”
月出浑身一震,望着曼云。相交四年,竟不知道她骨子里是这样刚烈决绝。
曼云看了月出一眼,说道:“我的情况,月出姐姐你是知道的。就算离开了家庭,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街上去,大不了回陈家祖宅。我决计不会像孙家大少爷一样,只这件事情,一步也不能退。”
月出还是不能安定自己深受震撼的心,这样一个世家小姐,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的立场,应该劝曼云不要冲动的,可是曼云这样的精神,倒让月出不想这么做了。
月出说道:“若真有那一天,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曼云看着月出,那种微笑,看得月出愣了神。
曼云和月出吃晚饭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和世番打招呼,只是默默走了,倒是极卿舜卿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这两个人。极卿是认识丁子茗的,和世番也有一面之缘,因此很热情的上前打了招呼。
舜卿极卿是极为西化的,早就习惯了男女公开社交,因此也没看出他们两个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舜卿虽然没了心情,他的二哥既然跟人家打了招呼,他却也没有不理睬的道理,但是言语之间,多多少少有些冷淡。
何氏两兄弟刚走,世番说道:“真是奇怪,这个何舜卿先生仿佛有心事一般,我与他见过两次,每次都是极和蔼的,这次倒有些敷衍的意思。”
丁子茗绞着手帕,低头想着什么。
世番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笑道:“你又想什么呢?”
丁子茗抬起头,看着世番的时候,眼睛似一汪秋水,说道:“这个四爷,怕是在恼我呢。”
世番一皱眉,说道:“怎么,你得罪过他?”
丁子茗颇踌躇了一阵,便说道:“我曾经与他见过几面,见他也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因此对他也很敬重。谁知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竟然提出……”说着,丁子茗眉头皱在一起,眼泪似要掉下来。
世番心里一痛,说道:“他说了什么?”
丁子茗说道:“他说要在北京给我买一间公馆,要我住在那里,等他……”
世番一听,怒火中烧,双手攥成拳头,经络都爆了起来,说道:“他这不是把你当情人外室了吗?实在是欺人太甚!”
丁子茗连忙握住世番的手说道:“我并没有答应!自从他说了这话,我便不再与他往来,所以他见了我,才一副冷淡的样子。”
世番看着丁子茗,满眼的心疼:“你受委屈了,他们这种世家纨绔子弟,都是这么龌龊无耻!”
丁子茗勉强露出笑脸,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这种人……”
世番抓住丁子茗的手,说道:“你别再说这种话,我知道你是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的人。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定明媒正娶,让你做我的太太。”
丁子茗看着世番,眼神明亮,一会儿又变得黯然,说道:“我……我……你家老爷太太不会同意的,就是府上的小姐,也未必肯认可我,娶了我,怕委屈了你。我没有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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