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那件短风衣从后座上抓过来扔给我,“穿上。”
我考虑了一秒钟,穿上他的外套。
大概是因为最近经常下雨,我们偷来的这辆车里还有一支大雨伞。
他打开车门,撑开伞,走到我这边,拉开门,“走吧。”
雨丝被微风吹落在我脸上,我把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跟在库洛洛身边,他用左手揽住我的肩膀,右手放在胸前撑着雨伞。
走到餐馆门檐下,他微微侧身,把雨伞换到左手举着,为我拉开门。我抬头看了看他的脸,有短暂的迷惘。
在餐馆传来的杯盘碰撞声和交谈声中他合上雨伞,和我一起走进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可我却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侍者领我们去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等待食物的时候库洛洛摆弄着桌上的盐瓶、胡椒瓶、水杯还有调料瓶,“这个,”他拿起红色瓶盖的胡椒瓶,“假设是你,水杯是那个赏金猎人,你选择的进攻次序是这样的。”他用胡椒瓶先后碰碰盐瓶、调料瓶,水杯,横放的刀叉,“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改变击倒他们的顺序么?”
我思考一下,指指横放的刀,“我会在挑战费兹之前先解决那个坐在车里的人。”
“嗯。还有其它方法么?”他调整一下刀叉的位置,“如果我在你出去跟他们打之前告诉你那个坐在车里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呢?”
我愣了一下,“不,我用‘凝’观察过。”
他看我一眼,“还不错。”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我觉得库洛洛肯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攻击方法。
没想到,他居然慢条斯理的说,“我会和你用同样的攻击顺序。不过,”他拨了一下叉子,“我会在和那个用渔网的人说话时偷袭坐在车里的人。”
这时侍者端来了我们要的食物,他离开之后,库洛洛又问我,“你最后胜得不算高明,还想过别的方法么?”
“是挺狼狈的,”我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原本是想找机会从他头顶进攻。他放出的渔网最多只能飞三米。如果我从他正上方进攻,他的渔网很可能会在套在我身上之前就向下落,而我的气大概可以伸出四米……嗯,我还可以用加了念力强化的石头砸他。”
我说完看看库洛洛,他抬头对我笑了一下,“还不错,你能把对手的还有自己的攻击范围计算进去。不过,” 他把掰好的面包丢进汤里,“既然你进行了计算,为什么不把对手引进自己的攻击范围以内呢?你还是不够大胆,你担心他会放出其他的东西,所以你紧紧跟着他,让他处于和你一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你最习惯的范围,也是最安全的选择。如果我是你,我会在他退后放出渔网的瞬间向后退同时用气粘住他。看来你对西索的能力还是不够自信。”
我沉默的喝着汤,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结帐的时候库洛洛问了侍者这镇上有没有旅馆,那个年轻的女侍脸红红的,说镇上只有一家旅社,就在街拐角。
我们来到旅社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老板打着雨伞跑出来帮我们把背包提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这旅社很久才有一次客人,还是因为最近的天气,房间里有种潮湿的味道,闻起来像放在图书馆最偏僻角落的布满灰尘的书。
洗完澡以后我坐在床上,一边涂树蛙油一边在脑子里反复回忆和模拟早些时候的打斗,不知不觉发了很久的呆。
“咪路——”
“嗯?你说什么?”我回过神,库洛洛拿着地图册站在我面前。
“你还在想么?”他把地图册递过来,指给我看,“我们明天经过这里的时候,大概会遇到伏击。”
那是一段狭窄的山路,库洛洛指着用红色的笔画出的骷髅标志,“在这里有,一座内战时被炸过的桥,一直没有重修,但是还是偶尔有人使用。”
地图上前人的旅行笔记写到,那座桥连接着两座山峰,桥下面是一条河。每年春夏交替的时候会有巨鸟飞来聚在那里求偶,传说这种鸟很凶残,但是也很美丽。
我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把库洛洛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两片影子轻轻动了动,“好好休息,明天继续挑战?”
我突然笑了。
他也笑了。他的左手突然抬起来停在空中,手腕转动一下又放下来,然后他坐在床上整理地图和书籍,“你喜欢下棋么?”
“唔?下棋?”我只和爸爸下过,他的技术比我还烂,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我只会下跳棋。”
“与人格斗就好像下跳棋一样,”库洛洛把书收进背包,“跳棋的规则很简单,谁最先把所有的棋子放进对方的阵地谁就赢了,和格斗很像吧?如果你能预测对手的下一步是什么,并且利用他的行动,你获胜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我想了想以往和爸爸下跳棋的情景,每次他辛辛苦苦铺好的桥都会被我给堵上,有时候铺桥的时候他还会偷偷看我,露出惴惴不安的表情希望我没发现……我不禁笑了,“呵呵,我明白了。”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我忽然不知为什么有点害羞,有这样一个像长不大的小孩的爸爸,真是不知道让人骄傲好还是……还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