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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一下,这批故意混在鞑靼人中的冒牌货,一旦被大铭军队俘虏,真实身份曝光,景隆帝会怎么想?
    ——原来瓦剌的结盟示好,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他们一边拿着大铭许以的好处,一边劫戮大铭的土地与子民。
    皇帝会降下雷霆震怒,这场复仇的战火将越烧越烈,除非一方被彻底屠灭,或者双方两败俱伤,再无停歇的可能。
    这个黑朵大巫……苏晏咬牙想,他图什么?莫不是个反人类的疯子!
    鞑靼又在其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是黑朵的指使者?是从犯?还是另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苏晏觉得胸闷欲呕,踉跄后退了两步。荆红追将他的后背揽在自己胸前,一边源源不绝输入真气,一边担忧地低声唤道:“大人,宁神静气。”
    “他必须得活着……”苏晏极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在荆红追怀中轻声呢喃,“阿勒坦,他绝不能死!”
    第133章 属下口拙手生
    “他必须得活着……”苏晏极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在荆红追怀中轻声呢喃,“阿勒坦,他绝不能死!”
    荆红追揽在苏晏腰间的手臂收紧了。理智上,他知道阿勒坦活着的重要性,可以避免一场生灵涂炭的两国纷争,还可以顺藤摸瓜,揪出背后阴谋设局的黑手。然而亲耳听这话从苏晏口中说出,感受到话中的重视与坚决,令他胸口梗塞,像生吞了一块有棱有角的冷硬石头。
    苏大人说得没错。荆红追忍着心底微微的苦涩与钝痛,对自己说,大人心系天下,以家国万民福祉为重,我绝不能为了自己一点私心妒念,耽误了他的大事。
    阿勒坦的死讯、黑朵大巫的阴谋、国与国之间复杂的形势、边陲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苏晏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冲击,更兼半年来奔波劳碌、思前算后,这副文弱的少年身躯难免心力不支,这才在众人面前失了态。
    片刻后苏晏调息匀定,发现自己倒在贴身侍卫怀中的模样实在有些不雅观。他拍拍荆红追的手背,示意对方松开自己,站稳后,有点心虚地扫视了一圈。
    周围的锦衣卫纷纷投来关切的眼神,就连被解职监禁的霍惇和严城雪,目光中也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反而暗藏着几分忧虑。
    严、霍二人与他之间,或许有观念上的对立,有对彼此所执之道的不认同,甚至对他心存不满与怨恨,但在家国危机面前,个人私怨被暂时搁置到了一旁。
    霍惇问:“苏御史将我和老严押到平凉,盘问完案情,又当如何处置?”
    苏晏反问:“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
    严城雪冷笑,对霍惇道:“估计是先关着,等瓦剌闹腾得厉害了,拿你我去压一压火势,或者交换些好处。也罢,我们触犯国法,横竖要死,苟利国家献出人头也无妨。遗憾的是,又要给苏御史平添一笔政绩了。”
    态度尖锐得很,说的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反话。苏晏却没被他气到,反而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思想觉悟提高了不少,可见关禁闭有效果。”
    严城雪一阵恶寒,连忙把肩上的手掌抖掉。
    “既然有效果,那就继续关吧。来人,把两位‘前’大人送进平凉府衙的牢房,”苏晏懒洋洋吩咐,故意把“前”字咬得明显,“命狱卒好生看管,不得轻侮,也不许优待。”
    立刻有锦衣卫上前,将严霍二人押去大牢。
    霍惇担忧地看了眼严城雪。
    严城雪脸色憔悴苍白,皮肤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辨,抿着色浅而略显刻薄的嘴唇。
    霍惇朝他张了张嘴,一堆话涌到喉咙口,最后又咽了回去,只低低叫了声:“……老严。”
    严城雪侧过脸,回以一个极淡的笑意。
    “罢了,没能同富贵,总算是共患难,就算下黄泉也能作个伴。”霍惇仿佛心下释然,这阵子眉宇间拧出的皱纹,松弛了不少。
    “……蠢货。”严城雪轻吐出两个字,转身率先走了。
    高朔偷眼看苏晏,见他望着严霍二人的背影“啧”了一声,似乎在盘算什么。
    又见荆红追目不别视,满眼满心都是他家大人,只恨不得化成苏大人的身上衣、腰间佩,要说两人间没私情,打死他都不信。
    他不禁忿忿不平地想:老严老霍这一对苦命鸳鸯……是鸳鸳,好歹还能隔着堵狱墙双宿双栖。我们上官呢,几个月见不着心上人的面,苦守寒窑……是寒衙,送信的鸽子都快飞秃噜毛了,结果人家在这边忙里偷闲,还各种招蜂引蝶,像话么?也不知沈同知图什么!
    大概就图苏大人生得好了。其实谁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不见得他苏清河——
    苏晏已经走出了十几步,回头看跟随的锦衣卫中,唯独高朔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于是叫了声:“高朔?”
    高朔蓦然回神,下意识地望向招呼声传来的方向,见苏晏一袭青莲色直身,外罩狐裘滚边的氅衣,卷云束发冠下,一张玉白面庞容光摄人,雪地明珠似的湛然,心底不由得一慌,腹诽的后半句陡然转成——他苏清河莫不是狐仙投胎,看来沈同知鬼迷心窍,也不是不能理解……
    荆红追远远放出一缕寒风般的剑意,刺得高朔瑟缩了一下,赶紧甩掉杂念跟上队伍。
    苏晏顶着冬月的朔风往官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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