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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含沙射影的“吃错了药”,叫不少风闻了回春丹效果的官员掩嘴偷笑起来。
    谢时燕被楚御史怼得面红耳赤,怒道:“如此不学无术、品性低劣、欺君误国之人,难道是我举荐的不成?”
    江春年也忍不住下了场:“朝、朝廷有此大败,苏阁老难、难辞其咎,不问责不、不足以服众……杨首辅,你说、说句话。”
    首辅杨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末了长叹一声。
    戚敬塘大败,当初力排众议、坚决要提拔他的苏晏的确是要承担连带责任,这一点他没法再替苏晏说话。
    “十二门下走狗”们不满地叫嚷起来,很快与倒苏党吵成一片。
    眼看朝会又向着旧贯的撕逼掐架一路狂奔,朱贺霖差点没把手边的青铜香炉砸下去,朝这群尾大不掉的文臣咆哮:你们嗓门比我还大,要不你们来当皇帝,我回后宫看我的话本去?!
    苏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正在互相攻讦、口沫横飞的朝臣们怔了一下。
    苏晏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这下不仅是两方官员,就连三位阁老与高居御座的皇帝都安静下来,齐齐把目光投向他。
    作为站在这场风波最中心的当事人,苏晏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其存在感却力压群臣,谁也没法忽视他。
    在万众瞩目中,苏阁老开了尊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意思?”
    “说谁呢这是?”
    群臣窃窃私语声很快被苏晏的第二句话彻底压制。
    苏晏正色道:“戚敬塘若是战败而死,或者投敌叛逃,是我用人不当之过,我当引咎辞职,退出内阁。”
    朝臣们一片肃静。朱贺霖猛地站起身,袍袖带翻了一摞奏本,厉声道:“朕不准!”
    苏晏淡然一笑,又道:“反之,此战若非败乃胜,那么你们这些无端攻讦阁臣、搅乱朝堂之人,一样引咎辞职,如何?”
    没人吭声。
    谢时燕咬了咬牙:“三道军情,胜败显而易见,苏阁老还不死心……”
    苏晏置若罔闻,径自说:“至于谢阁老与江阁老,估摸你们打死也不会自己请辞的,那就当众向我赔礼谢罪,亲扶轿杆迎我回文渊阁,如何?”
    江春年怒道:“事、事到如今,你还、还占嘴上便宜!”
    “是不是嘴上便宜,到时就知道了。”苏晏转身朝朱贺霖拱手,“还请皇上做个见证。”
    朱贺霖与他目光交汇。
    贺霖,你信不信我?苏晏用眼神问。
    朱贺霖面上怒容渐渐淡去,深吸口气,高声道:“好!”
    侍立在旁的富宝一甩拂尘:“天子金口玉言,绝无更改,众臣领命。”
    满朝臣子跪地俯首,哪怕再不甘心,也只得答道:“臣遵旨!”
    苏晏起身掸了掸袍摆,转身离开群臣,一步步走向广场前方的金水桥。
    御座上的朱贺霖心下一紧:“你去哪里?”
    苏晏边走,边曼声答:“戴罪——停职——”
    在战况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方便再上朝入衙,最适合的就是先停职在家,等待最终的结果决定他是去是留。
    朱贺霖眉头紧皱,大喝一声:“退朝!”御驾匆匆离开奉天门。
    御史楚丘快步追上,唤道:“清河!清河!”
    苏晏脚步暂停,转头见楚丘清雅的面容上透出焦急忧虑之色,笑了笑:“灵川唤我何事?”
    楚丘道:“我等都在极力为你洗刷污名,你为何要当众立誓,如今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唉……”
    “怎么,灵川也觉得戚敬塘败局已定?”
    “我只是相信,于阁老的军情不会作假。”
    “是啊。”苏晏感慨,“那可是于彻之!”史书上有“耿直忠烈”之评语,名气不输给戚敬塘的文臣儒将。
    “可你依然还是立下了那般誓言……”楚丘沉默片刻,叹道,“罢了,是我看不开。”
    苏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就停个几天职,在家休息休息,回头还是要坐着两位阁老所扶的官轿,回内阁去劳心劳力的。”
    楚丘只当他以说笑掩饰心情,便安慰道:“只要皇上仍信重你,就算你离开朝堂,将来也必有起复的一日。”
    苏晏知道现在谁也不相信戚敬塘之事还有转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怀抱某种推测狠狠赌一把而已。
    两人告别后,苏晏想起挨了二十廷杖的崔锦屏,连忙过桥出午门,见早已行刑完毕,人也不知被带去哪里了,现场只剩几名锦衣卫校尉在收拾工具。
    校尉们见到他,纷纷行礼。
    苏晏问:“崔通政怎样了,没打出什么三长两短吧?”
    校尉甲忙答:“哪儿能呢!既没‘着实打’,也没‘用心打’,兄弟们都知道他是苏阁老的好友。”
    校尉乙补充道:“苏相请放心,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我们还不得被指挥使大人扒了——”
    校尉甲用力干咳一声,校尉乙立刻闭了嘴。几名校尉一同朝苏晏傻笑。
    苏晏失笑拱手:“有劳诸位兄弟了。”
    校尉们连声说不敢不敢,应该应该。
    苏晏觉得这些底层的兵丁,要比朝堂上某些个饱读诗书的文官可爱多了。
    不可爱的谢阁老正与江阁老低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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